文 | 符瓊尹、江宇琦
6月8日,周杰倫在自己的快手賬號上,上傳了新歌《Mojito》的前奏,這也是自周杰倫入駐快手以來,首次將快手用作自己的音樂宣發(fā)平臺。
如果說,剛剛過去的這個周末里,在社交平臺上刷屏的快手“奧利給”廣告,在某種程度上讓人們重新認識了快手的“本土文化”,那更早一點的周杰倫入駐、與杰威爾音樂聯(lián)手,則算是一次有些顛覆性的平臺品牌“重塑”。
以至于很多不關注快手的人都不禁發(fā)問:周杰倫為什么選擇了快手?
外界普遍相信,這次牽手的背后,是“快手需要周杰倫”;但在毒眸(微信ID:youhaoxifilm)看來,這更是一次雙贏的合作。以快手、抖音為代表的短視頻平臺,正依靠著其強大的影響力,攪動著音樂市場和產業(yè)的格局,有時甚至能影響很多大公司和音樂人的命運。
若單單只是拋出上述這個觀點,或許很難叫人感到信服。因為在大眾的認知里,談起快手、抖音與音樂的聯(lián)系,人們率先想到的或許是各種“神曲”與喊麥,很難和主流音樂文化扯上關聯(lián)。但事實上,無論是在國內還是海外,音樂產業(yè)的發(fā)展都越發(fā)離不開短視頻的支持。
當?shù)貢r間6月3日,全球最大唱片公司之一的華納音樂,正式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發(fā)行了7700萬股股票。華納音樂最終的股票發(fā)行價達到了25美元,上市當天收盤價為30.12美元,上漲了20.48%,公司的市值也來到了153億美元。
華納音樂(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公開資料顯示,包括摩根士丹利在內,數(shù)十家國際知名投行都參與了華納音樂的IPO,故這也是目前為止今年美股市場規(guī)模最大的一個IPO。而在華納音樂這次聲勢浩大的“股市回歸之路”背后,抖音的海外版TikTok,某種程度上則扮演了“關鍵先生”的角色。
在早些時候發(fā)布的招股書中,華納音樂特別提到了TikTok為音樂行業(yè)帶來的獨特機遇,稱新的數(shù)字規(guī)?;脚_可以為音樂娛樂產業(yè)帶來優(yōu)勢和幫助,向“多元化的年輕用戶”提供遞增的音樂服務、造就新的音樂明星,以音樂為基礎的短視頻等內容,在各類社交媒體上也越來越具有熱度。
而其實早在2018年,抖音便就音樂版權和華納達成過合作,因此如今華納再度上市,就有不少聲音猜測,字節(jié)跳動和華納音樂是否有可能借機搭建更多的聯(lián)系。但無論資本層面雙方的關系究竟會走向何方,在業(yè)務層面上,短視頻和音樂產業(yè)的命運已然難以分割。
“神曲”制造者
退市近十年后,華納音樂終于卷土重來了。
作為全球最老牌的傳統(tǒng)唱片公司之一,華納音樂在上個世紀中后期可謂風光無限,影響力遍及全球各大市場。然而步入新世紀以來,公司卻屢屢受挫、兩次易主,期間雖然于2005年成功上市,但因為業(yè)績表現(xiàn)不佳,又不得不在2011年被Access Industries以每股8.25美元的價格(總約33億美元)私有化收購。
華納音樂的波折,毫無疑問是受到了2000年后互聯(lián)網快速發(fā)展的影響。數(shù)字音樂的興起、受眾版權意識的薄弱,使得盜版一度十分猖獗,全球各大實體唱片市場都開始出現(xiàn)萎縮,包括華納音樂、索尼在內,很多老牌唱片公司都遭遇過連年的虧損。
但此一時彼一時,險些“殺死”唱片公司的互聯(lián)網,而今又變成了其發(fā)展的依仗——華納音樂的招股書數(shù)據(jù)顯示,2015-2019財年當中,公司的營業(yè)收入從29.66億美元上漲至了44.75億美元,其中2019財年數(shù)字音樂板塊的收入達23.43億美元,較2018財年同比增長16%,占2019財年公司總營收的52.36%,是華納音樂最重要的收入來源。
音樂公司數(shù)字音樂業(yè)務的快速增長背后,短視頻平臺的貢獻不容小覷。
除了能在使用曲庫時,付給音樂公司高昂的版權費,短視頻平臺最大的功能其實是“音樂帶貨”。在2018年前,華納音樂旗下的“Fitz the Tantrums”從未在亞洲做過商業(yè)推廣,但因其歌曲《Hand Clap》被某韓國舞團用作BGM并在TikTok上走紅,使其很快便享譽國際,而該歌曲也在全球六大音樂市場的國際流行歌曲排行榜上登頂。
有了這樣的“無心插柳”,華納音樂自然也更加重視TikTok上的推廣工作。公司負責數(shù)字營銷業(yè)務的高級副總裁艾麗莎?阿雅迪透露,華納音樂在2019年發(fā)起了一系列推廣活動并取得了成功,Disturbed樂隊的歌曲《Hold on to Memories》在TikTok的熱度陡增,以此為BGM創(chuàng)作的短視頻數(shù)量翻了100倍。
其實不只是華納音樂,很多海外的音樂公司和音樂人,近年來都已經感受到了短視頻平臺的魅力。據(jù)美國音樂雜志《Billboard》報道,RCA唱片公司的高管在發(fā)現(xiàn)旗下藝人的歌曲于TikTok走紅后,便及時跟進了官方版的新版歌曲,而后甚至根據(jù)TikTok用戶的喜好,發(fā)布了多首老歌的新版。
《Billboard》在2019年的另一篇報道中,則提到說唱歌手Sueco the Child因熱門歌曲《Fast》在TikTok上躥紅,該歌曲在短期內被270萬部TikTok視頻用作BGM,在海外音樂平臺Spotify上也斬獲了超過700萬次播放量,而Sueco更是因此而得到了大西洋唱片的青睞、拿下一紙合約。
關于這股風潮,《Billboard》透露稱,現(xiàn)在很多唱片公司和音樂創(chuàng)作人都嘗試在一首歌的誕生階段,就分析該如何讓這些歌曲通過TikTok走紅。
而比起歐美音樂從業(yè)者,中國音樂人和公司感受到短視頻平臺魅力的時間,則要更早一些。
2017年,“神曲”《我們不一樣》借助各類二次創(chuàng)作,在快手上走紅,甚至一路火到了東南亞,MV在外網上的播放量破億;《帶你去旅行》則作為BGM出現(xiàn)在許多“抖音愛情故事”里,進而榮登2017年網易云音樂熱度排行榜上第四;《2017年騰訊娛樂白皮書》顯示,2017年網絡歌曲熱度TOP10里,有一半的歌曲都是借由短視頻傳播而走紅的……
數(shù)據(jù)來源:《2017年騰訊娛樂白皮書》
隨后兩年多時間里,從《學貓叫》到《沙漠駱駝》,從《芒種》到《少年》,快手、抖音上的熱歌成為了互聯(lián)網最魔性的存在。
眾多老歌甚至都在兩個平臺的帶動下翻紅,比如2014年由王建房演唱的《在人間》,2017年成為快手最熱的歌曲之一;創(chuàng)作于2013年的《Panama》因片段被截取為“C哩C哩舞”而走紅,百度指數(shù)隨即一路飆升;楊千嬅的《處處吻》等粵語老歌,也先是在短視頻平臺走紅,隨即引發(fā)了二次創(chuàng)作熱潮。
對于音樂人和公司來說,歌曲在TikTok等平臺走紅,其積極意義絕對不限于短視頻領域。由于較短的視頻內容,更容易在社交平臺上傳播,因此很多權威觀點都認為,熱門短視頻內容的出現(xiàn),更容易幫助音樂內容向不同平臺擴散,進而收獲更多的“付費意愿”和圈層外的受眾——這一點不僅僅適用于網絡歌曲,對傳統(tǒng)音樂內容來說亦是如此。
按照這個邏輯進行推演,國內很多明星、音樂公司和短視頻平臺之間達成合作,其實也是看中了這些平臺的用戶廣度與“擴圈能力”。
以周杰倫和杰威爾音樂牽手快手為例,在外界的認知里,這似乎是快手想借天王的勢擴大平臺影響力、拉動新用戶——近期有不少周杰倫的粉絲都表示,已為了周董注冊快手;但另一方面,快手粉絲本身和周杰倫粉絲用戶度重合度沒那么高,也意味著周杰倫可以借助平臺去和更多年輕用戶接觸。
“周杰倫的粉絲漲幅,跟他的咖位相比并不算太快?!庇薪咏焓值娜耸肯蚨卷嘎?,周杰倫在快手上發(fā)布的第一個視頻,在三個小時之內播放量就破4000萬,但彼時其粉絲總數(shù)只有260萬,最終用了一周粉絲數(shù)才破1000萬。“這在明星中間算是不錯的數(shù)據(jù)了,但與周杰倫的粉絲數(shù)量相比不算高,低于不少人最初的預期?!?/strong>
這樣的結論其實并不叫人感到意外。
騰訊音樂娛樂集團2019年Q1對全網四大平臺的用戶調研結果顯示,從60后-90后用戶,周杰倫都是受歡迎度最高的歌手,唯獨00后群體更偏愛薛之謙。而艾媒數(shù)據(jù)中心的統(tǒng)計則顯示,截至2019年Q3,24歲以下的年輕用戶在快手中的占比接近48%,這就解釋了為啥快手用戶對周杰倫的熱情沒有想象得那么高。此外還值得一提的是,深受00后喜愛的薛之謙,正是抖音上人氣最高的男藝人。
數(shù)據(jù)來源:騰訊音樂娛樂集團
由此來看,無論快手和杰威爾音樂達成合作的真實原因和目的為何,快手都有機會去吸引更多喜愛周杰倫的用戶的注意力;而對于周杰倫方面來說,借助短視頻平臺的傳播和渠道優(yōu)勢,也能如華納音樂的招股書所言,在“多元化的年輕用戶”間擴大其影響力。
結果層面而言,這很可能是筆雙贏的合作。
快手、抖音不止于神曲
在巨大的音樂流量面前,短視頻平臺們顯然也不甘于只做一個渠道。
隨著越來越多音樂人和公司關注到短視頻平臺,扶持平臺自己的原創(chuàng)音樂,似乎也成了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2018年1月19日,抖音正式上線原創(chuàng)音樂功能;6天后的1月25日,抖音又推出“看見”音樂計劃以扶持原創(chuàng)音樂人,這是抖音首次支持原創(chuàng)音樂人的活動。
同年中旬,快手則上線了“音樂人計劃”,宣布要給音樂人真金白銀的分成。快手“音樂人”的認證門檻并不高,官方表示只要創(chuàng)作者在快手發(fā)表過一首原創(chuàng)作品,就可以成為官方認證的音樂人。
頭部平臺的投入,確實換回了可喜的成果。
抖音“2018看見音樂計劃”上線一年里,就累計吸引了1.4萬音樂人參與,收到了8萬多首原創(chuàng)音樂作品,拉動1.5億用戶使用相關音樂拍攝視頻,并幫助上萬名抖音音樂人推廣新作。已成軍四年的摩登兄弟就是在這一年借助抖音的傳播大紅大紫,進而有機會登上《天天向上》《金曲撈》等多檔綜藝。
平臺在流量和資源上的傾斜,也從另一個維度上推動了歌手將目光對準短視頻平臺,越來越多華語歌手開始選擇將短視頻平臺作為宣傳渠道。2018年后,吳亦凡、鹿晗、胡彥斌、郭采潔等歌手,相繼在快手或抖音宣傳并首發(fā)新歌,王力宏甚至選擇抖音作為單曲《南京,南京》的全網獨家首發(fā)平臺。
也正因如此,進入2019年后,抖音和快手兩大頭部平臺,在音樂領域上的競爭便變得越發(fā)白熱化。
雙方先是對各自的音樂人扶持計劃選擇了加碼。抖音1月公布“2019年看見音樂計劃”,增加翻唱互動規(guī)則,以半命題形式,為音樂定制創(chuàng)作內容;快手則在同年宣布和QQ音樂、酷狗音樂、酷我音樂、全民K歌共同推出“2019音樂燎原計劃”,從流量、推廣、變現(xiàn)等層面扶持音樂人。
“2019音樂燎原計劃”現(xiàn)場
“TikTok本身不是一款音樂推廣產品,但是在用戶創(chuàng)造和傳播短視頻的過程中,對音樂的宣傳帶來了非常顯著的影響?!弊止?jié)跳動音樂合作相關負責人曾在2019年時向《彭博商業(yè)周刊》表示,在海外市場上,TikTok也已經在日本和韓國推出了支持獨立音樂人的計劃,并打算與世界各地的唱片公司合作以促進發(fā)行。
另一個戰(zhàn)場則是在版權上的爭奪。對于日漸擴大規(guī)模的短視頻平臺來說,僅靠旗下原創(chuàng)音樂人的歌曲供給顯然不夠,若是失去了對部分王牌版權的使用權,短視頻平臺相當于是無米之炊。因此抖音、快手對于頭部版權方的爭奪也越發(fā)激烈。
據(jù)媒體報道,快手與騰訊音樂娛樂集團在版權上達成了深度合作,騰訊旗下3500萬首正版歌曲,不僅已經與快手對接完成進入其BGM音樂庫里,而且快手旗下的快手極速版、A站、快影與一甜相機也可使用。同時根據(jù)36kr消息,抖音與騰訊音樂娛樂集團已于2019年年末達成音樂轉授權合作。
在這樣的競爭態(tài)勢中,周杰倫牽手快手,也許只是頂級歌手與短視頻平臺進行深度合作的開始。據(jù)毒眸了解,雖然在短視頻平臺的評估里,像周杰倫這種華語樂壇的傳奇性的頂級歌手整個行業(yè)都比較少,但整體來說平臺后續(xù)對于一定的有影響力的頂級歌手引入還是會有持續(xù)動作,并推出較為深度的音樂項目合作。
而在不遠的未來,短視頻平臺上的音樂生意仍有許多想象空間,比如在線Live。
疫情帶來的沖擊,加速了在線演出的發(fā)展,也讓短視頻平臺打通了從音樂宣發(fā)、互動到在線演出的鏈條。截至4月底,抖音舉辦了超80場DOULive直播,吳青峰、潘瑋柏、薛凱琪、ELLA等歌手都參與其中;快手也與UCCA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國家大劇院等機構共同策劃了多場線上演唱會。
在許多業(yè)內人士看來,短視頻已經成為音樂行業(yè)不可或缺的陣地。一方面,用戶有機會深度參與到歌曲消費的過程中,產生大量包括翻唱、手勢舞、舞蹈、演奏等二次創(chuàng)作內容;另一方面,平臺也幫助歌曲原唱強曝光,一定程度緩解網絡熱歌“歌火人不火”的情況。
此外,短視頻平臺還重構了整個音樂生態(tài),大量音樂公司崛起,各種網絡熱歌層出不窮,如今已經出現(xiàn)了許多專為兩個平臺制作神曲的公司。
內容公司、音樂人、播放平臺、短視頻平臺之間的音樂故事,或許才剛剛開始。
參考資料:
《TikTokIs Rewriting How Hits Get Made》 來源:Billbo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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