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華語電影,讓人過于失望。
要么是空玩概念,要么是言過其實,從來沒有一部平衡之作。
但《刺殺小說家》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一局面,既有東方奇幻,又有升華的主題。
導演根據(jù)雙雪濤短篇小說集《飛行家》中的同名短篇小說《刺殺小說家》改編,原著小說只有短短3萬字,卻構建了一個龐大、新奇的世界觀。
若要將其影視化,并讓觀眾相信其中傳達的思想,很難,所以《刺殺小說家》從立項到上映,耗時整整五年,光特效就做了兩年半。
這期間,導演路陽一頭烏黑的秀發(fā)被硬生生熬成了白發(fā),一時間,刷爆了同行的朋友圈。
此番不辭辛勞地付出,究竟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刺殺小說家》上映之后,所有質疑不攻自破,任何贊美都可承受。
《讓子彈飛》中有一句臺詞足以形容《刺殺小說家》的優(yōu)秀,即“什么叫TM的驚喜”,“這才是驚喜。”
《刺殺小說家》屬于設定先行的電影。
一開場就打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普通人寫的小說居然可以影響現(xiàn)實?
初看這樣荒誕不經的情節(jié),大部分人都會發(fā)出一聲埋怨,是不是又是胡編亂造的玩噱頭。
然而隨著劇情的深入,會發(fā)現(xiàn)這種設定竟然異常合理。
路空文(董子健飾演)是個寫手,還稱不上作家。
他寫了五年小說,讀者寥寥無幾,不僅如此,他的生活也是一塌糊涂,事業(yè)未成,還成了被人唾棄的啃老族。
只不過,盡管事事不順,他還是沒有放棄寫小說的夢想,現(xiàn)在他又在辛勤耕耘,寫一部叫做《弒神》的小說,書中有一個大boss,叫做赤發(fā)鬼。
可事情怪就怪在這部小說上。
一個大型企業(yè)的老板李沐(于和偉飾演),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這本書,便愛不釋手地讀了下去,但是小說卻影響了他的健康,甚至生命。
書中的赤發(fā)鬼每次受傷,李沐都會莫名的出現(xiàn)傷口,鼻血止不住地流,亦或是在講臺上直接暈倒。
這一系列的怪事令李沐心生恐懼,而《弒神》三天后就會完結,屆時赤發(fā)鬼逃不了一命嗚呼。
于是,李沐決定找殺手除掉路空文,避免身首異處的結局,畢竟,直截了當?shù)馗嬖V路空文別寫了,這件事太過于匪夷所思。
況且,這樣的做法屬于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既然如此,還不如永絕后患,但路空文對此一無所知。
李沐找到了關寧,以有他女兒小橘子的線索為由,讓他接手這項任務。
盡管關寧(雷佳音飾演)有所遲疑,還是滿口應承,因為他的經歷注定他別無選擇,也迫不得已。
六年前,關寧的女兒失蹤,他找了六年,沒了工作,賣了房子,與妻子離婚,可無論他怎么努力,始終得不到女兒的消息。
因此,這個籌碼,關寧不會拒絕。
可是,當關寧站到路空文面前時,又遲遲不肯動手,因為他們兩人有太多相似之處。
在別人眼中,他們都是一無是處的廢物,整日做著沒有意義的事情,工作丟了,愛情跑了,人生灰暗地如同黑云壓城。
可他們卻有著常人不具備的毅力,對于自己認定的目標,不達目的絕不放棄,看起來很執(zhí)拗但合乎常理。
小說中,《弒神》的主角是少年俠客空文,為了給父親報仇,也為了還天下太平,拎著一把刀勇闖赤發(fā)鬼老巢。
現(xiàn)實中,路空文是單親家庭,和母親住在一起,父親從來沒在他的生活出現(xiàn)過,他的心底,父親一直缺席。
這一點,與關寧何其相似。
他對女兒心存愧疚,想要給小橘子最好的生活,更多的愛,可是女兒的丟失令他失魂落魄。
父愛的空缺,也是他內心的敏感處。
于是,他看到路空文被刺傷昏迷不醒時,不作絲毫猶豫,抱起筆記本,不顧一切地敲打起來。
小說里,關寧化身紅甲武士,手持戰(zhàn)斧,從天而降,向赤發(fā)鬼劈去,完成空文心愿的同時,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救贖。
他們是渺小的,他們又是偉大的,凡人弒神,猶如螳臂當車。
可權威從來不是威懾的資本,而是勇于挑戰(zhàn)和打破的格局,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空文的迎難而上。
女兒失蹤,杳無音訊,繼續(xù)尋找好似大海撈針。
可常把“放棄”掛在嘴邊,不配擁有信念,即使被命運不斷嘲弄,被生活折磨到遍體鱗傷,關寧誓不罷休。
一個是異世界,一個是現(xiàn)實。
看似是兩個平行的空間,永遠不會有交互的那一刻,但路空文和關寧因一場刺殺相識,因同樣的秉性欣賞。
這也是關寧轉變的根本原因,因為他們看清了世道,救世主從來不是上帝,更不是神,而是他們自己。
他們一個堅持寫小說,不屈服于現(xiàn)實,一個堅決找女兒,不隨波逐流地認命,他們都沒有向世俗低頭,他們都是自己的“神”。
他們用自己的言行舉止貫徹了電影的主旨——只要相信,就能實現(xiàn)。
這種信念至關重要,直接影響著主線故事的發(fā)展。
關寧和路空文做這些事的動機是一個“情”字,對女兒的情,對小說的情,所以他們可以犧牲自己的部分利益。
可是,他們的情又受困于法、理、利。
法是法律,不管好人好到哪,只限制壞人不能惡到沒邊,所以關寧的刺殺總會有所顧忌。
理是理性,他們都是平凡之人,有著正常人的思維,做事不會過于極端,可這也是他們的弱點,太理性。
利是利益,李沐的買兇,關寧的刺殺,路空文的寫作,歸根結底都是利益驅使,這種本能的顧己行為讓故事不斷反轉。
有了這些行為,自然就會有道。
“道”即變化之本,無論世事如何亂,都要遵循或堅持某一原則,關寧便是“道”的信徒。
只不過,他的“道”經常處于搖擺狀態(tài),隨之而來的災禍便是自己受正邪煎熬,周圍人因他遭遇磨難。
最后,情成全了道,道成就了悟,悟,覺也。
情是關寧和路空文,道是關寧,悟也是關寧,關寧放棄了刺殺,續(xù)寫《弒神》,進入異世界行使正義。
他的所作所為激發(fā)了自己心中的道,讓他不再為情所累,專注于道,專注于走向正道,所以才會化身紅甲武士。
而這些都是為了讓對情迷惑的關寧明白于認清,真正的信念是試著改變與包容,這是關寧的覺悟。
除了信念之外,電影中還有信仰。
電影中有這樣一幕,無數(shù)人對著赤發(fā)鬼頂禮膜拜,祈求賜福,并在赤發(fā)鬼的指揮之下,無腦沖向敵人。
赤發(fā)鬼到底是誰?人群為何對赤發(fā)鬼言聽計從,相信一個偽神可以給他們前程似錦的未來。
其實,赤發(fā)鬼是信仰。
信仰最初分為兩種,一種是對天地的崇拜,另一種是對祖先的敬畏,后來衍生出了對某種思想或宗教及對某人某物的信奉敬仰。
毫無疑問,人群屬于后者,他們期待共情,即同哭、同笑、同享受,篤信為信仰獻身很偉大,并且可以讓自己得到升華。
因為思想能夠引發(fā)痛苦,人們常常會尋找可以給予合理解釋或者指明未來出路的精神力量,以緩解痛苦,為人生提供明確的方向。
信仰可以不同,但信仰者對信仰的態(tài)度卻是相同的,即將信仰內容視為統(tǒng)整人生各個方面的最高原則,所有的活動都以遵循這個原則為指向。
這種心靈和精神上的缺失讓人的防線有了突破口,看問題的眼光不再嚴謹,問題便接踵而至。
其實我們這個世界的許多大問題,不是由對信仰的不寬容而起,而是由對信仰的過于寬容而起。
對待自己所謂的信仰,不顧科學觀和邏輯性,一味地盲從盲信,相信有了信仰,內心便不再空虛,可以有價值地活著。
既然如此,像赤發(fā)鬼這樣的信仰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答案很明了,關鍵在于信仰者如何去使用,用對了可以創(chuàng)造文明,用錯了世界陷入混亂。
思想是信仰的基礎,但獨立且懂得辨別是非的大腦是決定信仰上下限的根基
分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