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李煥英]勢頭甚猛,幾乎蓋過了[唐探3]的風頭。
對于這兩部電影的“討論”,也一直未見停止。
而在它倆身后的“第二梯隊”里,其實也不乏精彩的電影。
有他們的努力,中國電影距離好萊塢又近了一步
比如……
[刺殺小說家]
導演:路陽
主演:雷佳音/楊冪/董子健/于和偉/郭京飛
類型:動作/奇幻/冒險
評分:三星
01
應該一分為二地看待[刺殺小說家]。
首先,是技術和類型層面的[刺殺小說家]。
在[頭號玩家]、[盜夢空間]或者是[美少女特工隊]這類電影面前,中國電影又向前走出了一步。
在技術層面,如果說,赤發(fā)鬼和黑甲這兩個虛擬角色,只是數(shù)字技術的強應用的話。
那么燭龍坊和白翰坊的對戰(zhàn)場面,作者意識的流淌,就是在為公式性質的場面注入表達欲的水銀。
煙花如瀑布,燭龍幽暗,運鏡如鬼魅,陰森的殺戮中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浪漫。
技術是一個定量,只有落入具體的掌握者手里,才有可能成為各種可能的變量。
這是電影首先是技術,其次才是藝術的原因。
所謂技近乎藝。
在類型層面,[刺殺小說家]是在一部電影里需要完成兩部電影的創(chuàng)作量。
一個是以寫實為主要特征的現(xiàn)實世界。
一個是以寫意為主要特征的異世界。
創(chuàng)作者采用的方法是將兩個世界對折,做到完全重合。
現(xiàn)實世界里阿拉丁總裁李沐就是異世界里的赤發(fā)鬼。
影片開始不久,李沐在做演講,蠱惑力十足。
稍后,在異世界里,赤發(fā)鬼的信徒們,聽信了赤發(fā)上人的蠱惑,像蝗蟲一樣浩浩蕩蕩地去攻打他族。
現(xiàn)實的屠靈就是異世界里的黑甲,都在中途覺醒、以叛變之姿實現(xiàn)對抗。
關寧是紅甲戰(zhàn)士。
作家路空文在異世界里還叫空文。
路陽仍然為影片注入了他鐘愛的漫畫和游戲成分,黑甲與空文的關系,能看到《寄生獸》的影子。
關寧給女兒小橘子唱的兒歌,源自《阿拉蕾》。
在一實一虛之間,路陽完成了他的講述,“一個凡人,竟敢弒神”。
02
其次,是文學和電影層面里的[刺殺小說家]。
不僅僅是路陽導演的電影改編自雙雪濤的同名小說。
更是因為,路陽試圖用電影的方式去圖解文學,這無異于蜉蝣撼大樹。
在這一點上,電影的故事層面出現(xiàn)漏洞。
在現(xiàn)實層面,關寧尋找失蹤的女兒六年未果,心力交瘁,橫在胸口的這團火將息未息,垂死掙扎之際,呈現(xiàn)出愈發(fā)妖異的炙熱。
他必須撐住這口氣,做困獸之斗。
所以,為了找到女兒,他甚至答應去殺人。
所以,他不會因為一部小說的情節(jié)走向,而將最后一口氣傾注于小說,而不是現(xiàn)實尋找。
何況他已經在電影開頭就發(fā)現(xiàn)人販子,在電影中段就聽到了流浪小孩唱他曾給女兒唱的兒歌。
他應該循著線索,瘋狂亂撞,而不是轉向小說。
在[刺殺小說家]的宣傳海報上有一句話,“只要相信,就能實現(xiàn)”。
問題是,人們已經不相信文學了。
這是一個文學凋落的年代。
文學被工具化。
寫小說的人比讀小說的人多,因為小說可以賣電影版權,可以賺大錢。
雖然[死亡詩社]里說:
“金融、工程、建筑、計算固然很重要,那是我們存在的條件,但詩歌、浪漫和愛,是我們生而為人的原因?!?/strong>
在現(xiàn)實世界里,文學紅極而褪,成為小眾,而電影正當紅。
兩者不存在誰取代誰,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
文學要迂回,電影是直給。
文學需要破,電影有公式遵循。
文學注目渺小,電影眺望偉大。
文學書寫失敗,電影歌頌成功。
文學帶領閱讀者進入別人的故事,電影是要人從別人的故事里看到自己。
文學是理想主義者的哀鳴,電影是現(xiàn)實主義者的合唱。
[刺殺小說家]的問題,也是文學和電影不可調和的沖突問題。
小說有很強的文學性,可以留白,但電影必須回到故事性里,給出交代。
在電影[刺殺小說家]的異世界里,紅甲戰(zhàn)士干掉了赤發(fā)鬼,一個在現(xiàn)實里的失敗者,在異世界里殺掉了一個神。
因為他相信相信的力量。
在現(xiàn)實世界里,關寧始終一事無成,因為他的相信,沒有用。
除了罵人,文學在現(xiàn)實里沒有任何力量,所以,用文學的方式解決不了現(xiàn)實問題。
但電影需要一個明確的結局,所以關寧跑出去,就看到女兒小橘子和那個流浪小孩站在一起。
電影需要給出明確的答案,但不能像這樣硬給。
所以,路陽以電影為粘合劑,將兩個世界合二為一的舉動,兩方面都囿于保守。
03
最后,作者與時代錯位下的[刺殺小說家]。
在文學原著里,《刺殺小說家》樹上掛滿人頭,像風鈴一樣搖晃的景象令人印象深刻,但在電影里人頭稀少,僅僅是一晃而過。
路陽以往最好的作品都發(fā)生在過去。
這與他個人有關,創(chuàng)作者沒有辦法虛擬一個自己,所有的作品都閃爍著他自己的影子。
路陽有老年人的持重,有著和他的年齡不相匹配的嚴肅。
本質上,他還是一個單純的人,他的世界是古典主義的二元世界。
在他身上還沾染著明媚的痛苦和未經切割過的倔強。
所以,他講述錦衣衛(wèi)或皇都時都光彩照人,因為那還是一個適合古典主義生長的時代,他的那些理想主義者的隱喻還有可懸掛之處。
所以,在[刺殺小說家]里,起伏著一股對抗力量。
可異世界里的憤怒還有物體可以附著,而現(xiàn)實世界里的油滑,他就沒有太多的辦法去找到著力點了。
這種不合時宜,成就了[刺殺小說家]異世界的部分,也割裂了現(xiàn)實世界的部分。
在異世界里,還有認同,而在現(xiàn)實世界,只有茍同。
甚至,那個相信的力量,只能存在于文學里,在電影里都找不到落腳之處了。
[新神榜:哪吒重生]
導演:趙霽
主演:楊天翔/張赫/宣曉鳴/李詩萌/朱可兒
類型:動作/動畫/奇幻
評分:三星
01
要用一個字形容[新神榜:哪吒重生]就是燃。
電影打得就是小人物對抗大人物的戲碼,只不過放在了“封神榜”、“哪吒神話故事”中。
當剔除“東方朋克”的設計元素后,電影中的東海市,其靈魂就像是民國的上海。
喀莎獨唱的歌舞廳、燈紅酒綠的城市街道,賣報的小童,穿旗袍的三姐,一副老上海的質感。
在這之中,東海龍王就像青幫幫主一般高高在上,藐視眾生;
兒子三太子囂張跋扈,欺凌弱小,父子倆所在德興公司用水資源掌控著整個城市的生死。
而李云祥,哪吒的轉世就要打破這種惡性循環(huán)的壟斷。
相比于同題材的[哪吒:魔童在世]中龍族有苦難言與反抗相比,[新神榜]最大的不同在于,龍王父子是統(tǒng)治階級的純惡。
為了在新神榜拿下好位置,壓迫最底層人族,囚禁淡水蛟龍一族塑龍珠,以鎮(zhèn)水神獸幼崽相逼,吸走淡水……
而李云祥這個底層階級的渺小人類,與他們這樣的大人物牽扯上,只因三太子看上了他自己改裝的摩托車……
這也就為燃起反抗之火,添入最助燃的薪柴。
所以在電影前期,當草根倔人李云祥對上張揚惡少敖丙,正與邪的交鋒,階級的對抗,就變得很燃。
其中再夾雜,青梅竹馬因敖丙追擊而截肢斷腿;
敖廣父子截殺不知多少代哪吒轉世;
殺手的數(shù)次追殺、親人的逝去,都讓這場戰(zhàn)斗變得更加燃情。
02
但成也哪吒轉世,敗也哪吒轉世。
哪吒神話故事,在于戰(zhàn),在于反抗。
但李云祥是個凡人,凡人打神,需要訓練和成長。
李云祥又不只是哪吒,他同時也是他自己,他不同于三千年前敢扯龍筋、殺神仙,自刎的殺神。
成長于民間,他有他的喜怒哀樂,要找尋戰(zhàn)斗意義,要接受自己,更要讓他與哪吒元神合二為一。
種種這些便稀釋了電影的熱血程度,雖然它也如好萊塢商業(yè)片那般,巧妙設計每個段落,保證每部分都有戰(zhàn)斗,都會激情。
但整體看完,就是意猶未盡,最后一幕VS敖廣也沒有做到商業(yè)電影結尾那般高度的燃。
當然這點瑕疵掩蓋不了李云祥所在的“東方朋克”美學下的“新神榜”世界。
你仍會沉迷其中,對種種人物,諸如戴面具的狂顛孫猴子,半臂機械,手拄龍頭拐的敖廣;對種種場景,模仿舊上海的弄堂,海邊懸崖的醫(yī)院,漫卷黃沙的墓地,印象深刻。
這個世界雖架構卻如此熟悉,這世界雖人神共處,但又是那樣似曾相識。
我總會不自主地將“新神榜”的世界,幻想嫁接到過去的舊世界。
過去和那個“東方朋克”的世界一樣,都需要敢叫日月?lián)Q青天的英雄人物出現(xiàn),諸如哪吒。(孫猴子一身粉紅中山裝,嗯)
也正是“新神榜”世界與哪吒熱血的反抗巧妙地融合,才能最終讓電影看著依舊激情。
想想不由得已期待那位寵物店老板帶著他的大狗和李云祥一起攪動“新神榜”世界了。
[人潮洶涌]
導演:饒曉志
主演:劉德華/肖央/萬茜/程怡/黃小蕾
類型:喜劇/犯罪
評分:兩星
01
[人潮洶涌]滿足了華仔的戲癮。
他跟其他一眾主演、配角、友情客串,在表演需求和情境設計的空間限制下,都沒有什么大毛病。
[人潮洶涌]也滿足了導演、編劇的“戲”癮。
熟識度錯落的戲劇、喜劇梗,各路電影圈好友的助拳,各種類型橋段借助群演的身份走一遍……
那么,兩方主創(chuàng)都過癮了,片子又如何:
在人潮洶涌的春節(jié)檔,成了一場沒開始就終結的游戲。
改編自日本電影[盜鑰匙的方法]本身成為不了影片有力的“賣點”。
因為原作角色設定上的限制勢必成為改編時的掣肘之處,黑幫與殺手,都不存在于這個時空之中,如何合理地處理這一掣肘,挑戰(zhàn)極大。
而影片的解決方案,直接導致故事轉折到高潮階段的偏折,肖央的黑色人生演繹,劉德華真實身份的揭露,都讓[盜鑰匙的方法]一步步變成了[喜劇之王]。
也因為兩人都是演員的實質,讓后半段變成了一次次的戲中戲嵌套,但這個過程沒有絲毫的腦細胞纏繞效果,有的只是借助“演”掩飾一切不講道理:
一起跑龍?zhí)椎淖砭聘缇涂梢酝蝗魂J入暉姐的地盤,奉獻一生中最棒的表演;
尿褲子的暉姐手下就可以云淡風輕地脫離主線,成為飄遠的笑料,不予理會。
02
戲劇的悲喜未必只是因果而已,所謂過火可以在電影制造的終極幻夢中沉淀。
[盜鑰匙的方法]靠的是日式情緒的層層堆疊,[喜劇之王]靠的是尹天仇與柳飄飄的終極浪漫——
試問,還有幾人記得或者在乎[喜劇之王]結尾是非常生硬的主演賀新年。
[人潮洶涌]作為兩者的縫合,借助人生互換,靠大道大義或許可以壓榨出一點點黑色味道,只是片中兩位人生的互換,也因情節(jié)處理的差異無法并進。
劉德華與萬茜的浪漫,還算登對;
肖央和程怡之間的吸引,則顯得分外牽強。
最后竟然被一句程怡的角色也是個騙子一語帶過。
在這類互換戲碼中,重生是雙向的,劉德華的重生肉眼可見。
而肖央一側,其實始終沉淪,結尾大亂斗的勇敢,與人生互換無關,無非是匹夫熱血上涌,更不必說結尾彩蛋,又給這一段互換破功。
難道說影片的黑色意味,全在人若不長進,則一輩子不長進——
怎么換都沒用?
這未必不是真理,然而影片攪拌出的效果不是荒誕,而是扯淡。
03
至于終極的扯淡,當屬黃小蕾飾演的暉姐,此非演員之過,而是劇本之責。
她在高潮之前,突然以一種《哈姆雷特》的情態(tài),盡力傾瀉著自己的“角色畫像”——
她的成長史,她的情感史,她與丈夫、姐妹的糾葛,她此刻殺人放火的怒意。
但在這場豪車內的自白,沒有互動,沒有動機,若只為了證明暉姐也是個“好人”,也是情有可原,也是身不由己,著實“我特法克”!
編導傾力而為的荒誕,以及向貝克特的致意,恐怕都不及一處字幕交代制造的笑意,這是內地喜劇的難處。
但這種喜不喜,悲不悲,黑不黑,紅不紅的成品效果也證明,即便把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彼得·布魯克的教程讀完了,也未必能讓一個編導在人潮洶涌中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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