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毛麗娜

編輯|李春暉

《創(chuàng)4》《青3》鏖戰(zhàn)正酣，各家粉絲也開始了集資團建日常。集資App桃叭于3月14日突然崩潰無法登陸，據(jù)說是因為《創(chuàng)4》以劉宇為首的四家限時battle團建，粉絲集資熱情太高，服務器一時難以承受。

這場導致桃叭崩潰的集資，以劉宇粉絲5小時集資344萬，完勝余景天、張嘉元、甘望星三家（三家總集資額325萬）告終。但集資大獲全勝的劉宇粉絲們，卻沒來得及感受勝利的喜悅。

3月15日，劉宇粉絲發(fā)文稱，粉絲集資的血汗錢被劉宇公司嗶喲嗶喲文化拿走，該公司與劉宇家人深度關聯(lián)，粉絲質(zhì)疑集資款被公司掌管后或許會被挪作他用。

集資款放在經(jīng)紀公司，有搞平均分大鍋飯的嫌疑，但放在集資大佬手中一樣不保險。每年選秀綜藝、48系河妹總選乃至海那邊的AKB都鬧出過大佬卷款逃跑喜提海景房，偶像淚灑舞臺與出道失之交臂的新聞。

由于缺乏監(jiān)管，飯圈集資堪稱人性大考驗，大佬卷款消失的原因也多種多樣。有人卷款逃跑是抵不住金錢的誘惑，也有人銷聲匿跡聲稱自己也是受害者。

“不跑路被拖垮的就是我”

徹底退出飯圈的阿貍（化名）偶爾還會去視奸自己曾經(jīng)管理的后援會賬號。后援會最后一條微博發(fā)布于2014年4月份，內(nèi)容是慶祝她喜歡的那名韓國明星終于獲得了個人solo的機會。

在這條微博的評論區(qū)，有人說“想你了，什么時候回來”，也有人稱“感激你為他做的一切，希望你還在默默支持他”?？扇绻偻胺?015-2016年左右的評論則多在質(zhì)問后援會代購的PB和專輯什么時候發(fā)貨，言辭激烈者質(zhì)疑她已攜款跑路。

“我是跑路了，但我沒卷款。”時隔多年，阿貍還是不敢告訴大家她突然消失的真實原因。“就算我說了也沒人會信吧。”

韓站PB在飯圈一度是硬通貨

2012年，作為較早一批入坑粉絲，剛剛工作還不算忙的阿貍和幾個姐姐飯操持起了一個小后援會。她們中有人在韓國生活，能夠獲得關于那位明星較為一手的資料，加上剛?cè)肟拥乃齻冞€處于為愛發(fā)電的雞血期，很快這個小后援會就成為圈中中流砥柱。

后援會之間也是暗自較勁的，阿貍告訴硬糖君，雖然她們做得更早，但另一家頂著“某某中文首站”的后援會因為名字上給人“半官方”的感覺，隱隱露出趕超她們的架勢。后援會中有過追星經(jīng)驗的其他姐妹告訴她，我們不能只為愛發(fā)電搬運資訊，得再做點什么。

除了為偶像日常打投、做數(shù)據(jù)、搬運韓網(wǎng)消息，阿貍和幾個姐妹們謀劃起了大事。做周邊是必不可少的，線下應援也必須有，后援會還肩負起了幫國內(nèi)粉絲代購韓站各類周邊的工作。

“韓站的大炮女神出片確實好看，而且周邊設計得也比我們好。但是好多韓站買周邊的流程太繁瑣，我們就幫其他粉絲做代購?！卑⒇傉f，許多韓站周邊只賣給站子的會員，對于不通韓語的中飯無疑很勸退，而她的站子有人在韓國生活，購買相對便利。

“每次代購我們都會把韓站的販售公告翻譯成中文，并且告訴大家站子里買多少本有優(yōu)惠。統(tǒng)計好數(shù)據(jù)后，再由在韓國的姐妹統(tǒng)一下單，到貨后寄回?！?/p>

2014年中，該明星的飯圈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以神圖多著稱的新站子，站長很快推出了PB，后援會應粉絲要求與站長談代購。站長表示，PB要在統(tǒng)計過數(shù)量后才能制作，而且自己是個人站，所以要付全款，交貨時間大概是2014年底。

這家PB并不便宜，但還是有不少粉絲愿意買單，后援會將錢款匯入對方賬號后，站長起初還會向她們溝通PB進度，后來干脆不再回話。阿貍在韓國的姐妹想盡辦法聯(lián)系對方，那位站長卻人間蒸發(fā)了。

在韓國的姐妹去報了警，但因為是外國人等原因，警方記錄后也沒再聯(lián)系她們。這次PB集資總金額將近50萬元，后援會還用了一部分代購專輯的訂金多買了幾本預備后期漲價后出手。隨著韓站站長跑路，后援會眼前只有兩條路，要不自掏腰包補齊虧空，給粉絲退款；或者停更跑路，退出飯圈。

阿貍她們選擇了后者。她說對于她們而言，50萬是一筆巨款，而且她們也是受害者，不應該付全部責任。

“粉絲平均損失幾百塊錢，但要我們每個人一次性拿出十來萬堵窟窿，確實做不到。”后援會毫無預兆地停更，幾年后評論區(qū)也不再有人提卷款逃跑的事，但阿貍和姐妹們始終不敢登陸后援會賬號，也不敢說出真相。

當站長遇上“殺豬盤”

阿貍不是第一個因為韓站卷款消失而被迫關站跑路的站姐，也不是最后一個。韓站與中飯之間的關系，就好像“殺豬盤”。而隨著內(nèi)娛偶像產(chǎn)業(yè)的發(fā)展，“養(yǎng)豬”也不再是韓站的專屬。

曾經(jīng)混韓圈的人幾乎都知道一個ID“易-韓流”。這位淘寶店主以代購各類韓站PB出名，甚至比國內(nèi)站姐幫忙代購更靠譜。雖然易哥的PB及其他周邊定價較國內(nèi)站姐統(tǒng)一代購更貴，但不少人仍愿意找小易代購。

“易-韓流”被群眾信任，在于通過他的淘寶店代購的各類韓站周邊雖然發(fā)貨奇慢無比，但起碼不會就此石沉大海?？尚∫滓餐ㄟ^自己的微博發(fā)文，表示再做一陣子PB代購就徹底關店轉(zhuǎn)行。

“你永遠不知道那些韓站的底線有多低，交了訂金不再回信息的，拉黑各類聯(lián)系方式玩失蹤的。”小易說，很多次自己通過在韓國報警、警告對方不發(fā)貨就公開個人信息等方式進行恐嚇，因為態(tài)度足夠強硬，且有豐富的斗爭經(jīng)驗，那些周邊才得以陸續(xù)發(fā)貨。

“太累了。”小易清倉處理了店內(nèi)韓站周邊，關掉淘寶店、注銷了微博賬號，徹底離開。

限韓之下韓流式微，但韓站的“致富經(jīng)”卻被國內(nèi)站子也學了個十足?？恐谱鱌B集資，而后卷款跑路也成為國內(nèi)不少后援會的常態(tài)。

個人站長Ice（化名）告訴硬糖君，她差點成為集資跑路的一員。

“我是個小資源站，就是匯總整理行程和美圖什么的。因為就自己一個人，所以也沒什么獨家圖片和內(nèi)容。直到有一天，一個站姐給我私信說要投稿?！?/p>

接到投稿的Ice在征得站姐同意后，在圖片上打上了“某某個人資源站獨家”的水印，這組圖片確實拍得不錯，后期修片也用心，很快被粉絲瘋轉(zhuǎn)。Ice開心地截圖和站姐分享，謝謝她的投稿。

就這樣，站姐與Ice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并且承諾為Ice提供獨家圖片。“我跟她說我沒有錢給她，她說沒關系她就是想讓更多人看到我們愛豆?！?/p>

為Ice提供了一陣子獨家圖片后，站姐和Ice建議可以考慮制作1ST PB回饋粉絲?！八f自己每次要拍上千張圖，但發(fā)出來的就那么幾張，不如出本PB，能讓更多粉絲欣賞哥哥的美顏，我這個小站子也能變得更知名?！?/p>

Ice在站姐的提議下通過微博開了意向調(diào)查，不少粉絲表示如果出了PB愿意支持。站姐催促她快點開訂金鏈接，并表示包括印刷在內(nèi)的工作都由自己承擔，Ice負責最后統(tǒng)計人數(shù)并發(fā)貨就可以。

“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就覺得她熱情得有點不對勁。加上那段時間我有點忙也沒弄過這個，沒立刻去做鏈接，結(jié)果她消失了?！?/p>

躲過一劫的Ice事后和其他人交流得知，這類以站姐身份出現(xiàn)，引導站長開鏈接，拿到錢后跑路的事并不新鮮。從私信投稿那一刻開始，Ice已經(jīng)是站姐眼中待宰的肥豬了。

“做飯頭不就是為了賺錢”

除了因他人卷款被迫跑路的站姐，飯圈里更多還是原本就是為了賺錢而做“大佬”的人。

栗子（化名）最近剛與一位飯圈兄弟恩斷義絕。對方試圖卷款跑路前被他和其他兩位兄弟發(fā)現(xiàn)，追回集資款項的同時，友誼也走到了盡頭。

“雖然不知道他會不會去別的圈子騙，但大家兄弟一場，還是別說他是誰了?！崩踝臃Q，他與那名大佬認識超過一年，雖割袍斷義但還是心有不忍。

韓網(wǎng)跑路站姐被判刑2年半

栗子入坑時間比那位大佬要晚，“我入坑晚，但是集資熱情高，很快就進入了A所在的核心圈子?！?/p>

在被拉入這個小圈子之前，栗子就已經(jīng)聽說過不少關于A的故事。比如他很有能力，而且拉得下來臉去求人，每次應援都做得漂亮；又比如他對圈子里其他粉絲都很照顧，不像有的人搞那一套“粉絲前后輩”鄙視鏈。

核心圈在兩年前剛經(jīng)歷過一次動蕩。當時負責集資的大佬因看不到偶像起飛的希望，又自覺這些年自己付出太多沒功勞也有苦勞，于是卷款跑路。群龍無首之際，是A站了出來。

“就幾萬塊虧空，我補上就是了?！盇補上了集資大佬跑路的虧空，順理成章地成為新大佬。與過去高度集中于一人的管理模式不同，A負責全權(quán)管理后援會后，邀請了包括栗子在內(nèi)的不少活躍粉絲組成核心圈。大佬之間互相監(jiān)管，粉絲自然對A更加信任。

河系小偶像因飯頭跑路等誘因，最終退團

“他每次做活動或者應援都會給我們看明細，一筆筆賬記得很清楚。我們這些人之前也沒什么經(jīng)驗，所以事情還是他做?！崩踝诱f，因為在線下見過面，核心圈成員對A相當信任。然而栗子為自己女兒舉辦生日派對的時候，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A的小九九。

“我想給女兒訂個花墻，就找到了之前A訂花墻的那家，結(jié)果老板給的報價比A告訴我們的低好幾倍?！崩踝臃Q，對外報價幾十萬的花墻，其實幾萬塊就能搞定。如果給點好處費，老板還可以幫忙開出原報價的發(fā)票來平賬。

一個疑點背后就是一串疑點。栗子和其他幾個核心成員說了這件事，大家開始瞞著A與商家、廠家核實，發(fā)現(xiàn)每次A所謂的百萬應援其實花費不過一半甚至更少，多出的錢自然流入A的腰包。

做花賬在飯圈是常規(guī)操作

“不為了賺錢誰做飯頭啊，受累不討好，每天私信都是粉絲來罵，我有受虐傾向嗎？”在栗子和其他人找到A攤牌時，A說出了心里話。

追星文化盛行，如今商家也很懂飯圈的運營模式。當?shù)昙抑鲃颖硎?，可以幫忙開發(fā)票平賬，只要返點好處費就行，缺乏有效監(jiān)管的飯圈大佬很少能抵擋住誘惑。A第一次報花賬時心里也忐忑，后來膽子就大起來，每次活動都要吞下三分之一左右的集資款。

這或許就是為什么這么多人爭先恐后要做職業(yè)飯頭的原因。錢來得容易，風險也小。集資的粉絲們發(fā)現(xiàn)飯頭卷款逃跑后即使報警也很難追回錢款，飯頭更受不到具有威懾力的懲罰。

錢在飯圈大佬手里，有為人家的海景房付全款的風險；公司介入集資，則可能被拿去養(yǎng)同公司其他藝人。偶像經(jīng)濟發(fā)展到現(xiàn)階段，集資又幾乎是必然行為，只看哪家追星平臺能拿出更好的解決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