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仍然通過求變來打“硬仗”
文/bobby
聚焦點。
從開機到上映,張藝謀的《懸崖之上》一直都有著讓整個產業(yè)迅速聚焦的能力。這不僅是因為張藝謀本人的“國師”稱號,還因為在這部電影身上“張藝謀首部諜戰(zhàn)商業(yè)大片”的符號。
在被稱為“史上最擠”的五一檔,《懸崖之上》也是唯一一部敢于大規(guī)模點映的電影。首輪點映,票務平臺觀眾評分就分別開分9.2分和9.1分。而在正式上映的前一天,《懸崖之上》以1.2%的排片占比拿下了25.4%的票房占比,這足以說明這部電影在五一檔所擁有的市場地位。
對于張藝謀來說。聚焦“市場地位”早就不再新鮮,無論是文藝片還是商業(yè)片,張藝謀的電影總是自帶話題。而作為自己首部諜戰(zhàn)商業(yè)片的《懸崖之上》,電影在豆瓣開出了7.8分的高分,票務平臺的觀眾評分也達到了雙9+分,在五一檔成為毫無疑問的口碑第一。
電影5月1日在排片占比不占優(yōu)的情況下,最終反超《秘密訪客》。在上映第44小時零8分票房成績突破2億。
但除了突出的市場表現(xiàn)之外,更為難得的實際上是電影的內容本身。已經年過70歲的張藝謀仍然能夠迎來自己電影的“類型首次”,并且對類型片仍然有著自己的獨特理解和個人風格強烈的呈現(xiàn)方式。
在上映之前,張藝謀談到類型片時,表示:類型片最難拍的一定是先不要放大形勢,先不要放大意義,先不要放大自己的理念,全力以赴做好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全力以赴刻畫出一群群像。
如今,再回過頭來看《懸崖之上》,實際上能夠看出張藝謀逃脫出了所有的“框架”。既有國產諜戰(zhàn)片難以討好市場的“市場框架”,也有主動革新諜戰(zhàn)類型元素的“內容框架”。
1
—諜戰(zhàn)—
12年后,華語諜戰(zhàn)片再出“傳奇”。
2009年,由高群書、陳國富執(zhí)導的《風聲》上映。這部電影被視為華語諜戰(zhàn)片的一個高峰,而這恰恰也是電影本身的野心。在電影的正式版海報上,打出了“中國首部諜戰(zhàn)巨制”的名號,而在香港版的海報上,則寫著“風聲之后,世間再無傳奇”。
然而在2021年,高群書在《懸崖之上》的首映禮過后,表示“風聲之后,還有傳奇”。這似乎是一種傳承,華語諜戰(zhàn)片的一種“市場傳承”。但在這種傳承背后,“張藝謀的諜戰(zhàn)片有什么不同”才是更大的聚焦點。
對于張藝謀來說,絕無可能按部就班的拍攝一部“類型片”。作為第五代導演的領軍人物,張藝謀曾經多次公開表達自己對于類型片的看法。類型片的核心是故事,但絕不只是講故事。
《懸崖之上》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張藝謀對于“諜戰(zhàn)”的解剖。諜戰(zhàn)的核心當然是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但時至今日,在張藝謀看來無論是反轉還是臥底,早就不再新鮮。雖然張藝謀已經年過70,但仍然敏銳地感知到在高速發(fā)展的移動互聯(lián)網時代,所有諜戰(zhàn)片的套路基本上都被使用過。
但為了滿足觀眾對于諜戰(zhàn)片的“類型元素”以及充分調動觀眾的代入感,《懸崖之上》還是在故事上下足了功夫。張藝謀和編劇全勇先早早將諜戰(zhàn)片里最不能暴露的“身份”早早揭開,讓觀眾完全沉浸在對立雙方中的“生死搏斗”。
實際上這一點早在2018年的《無雙》身上就證明過成功,作為一部犯罪懸疑片,《無雙》同樣是在中途就提前“暴露”。正因如此,莊文強一度無法找到投資,認為這樣一個故事對于懸疑片來說挑戰(zhàn)難度太大,但事實證明提前“暴露”并不會影響電影的精彩。在2018年的國慶檔,《無雙》憑借著超高的口碑一路逆襲奪冠。
在《懸崖之上》里,四個人“降落”在雪林當中,就已經注定了故事的走向。而張藝謀也提前就將整個故事“揭開”,雖然順利實施“烏特拉行動”依然是中心, 主線卻是如何在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當中面臨生與死的致命考驗。
故事的確是諜戰(zhàn)片的軸心,但在張藝謀的諜戰(zhàn)片里,由故事發(fā)散而來的“人”則是重點。既要滿足觀眾的期待,實際上也要滿足自己對諜戰(zhàn)片的期待。觀眾的代入感,張藝謀通過“同呼吸”的沉浸來讓觀眾留在故事里,而自己的興趣點,則是在并不復雜的結局面前人的“歷史走向”。
“不破不立”往往是類型片走到死局時,整個產業(yè)寄予希望一句口號。但真正敢于邁出“破與立”的這一步,顯然需要有更清晰的認知能力。張藝謀從《紅高粱》到《英雄》再到現(xiàn)在,一路走來對于“電影”本身的理解穿透力,實際上才敢于支撐其對“諜戰(zhàn)”進行破局式的嘗試。
2
—“主旋律”—
“主旋律”的核心是人。
2019年,《我和我的祖國》成為了國產片主旋律的一個拐點,在大的歷史背景下與小人物的碰撞徹底贏得了市場。2020年,《我和我的家鄉(xiāng)》更進一步,這部由張藝謀擔任總監(jiān)制的主旋律大片,相比之前的姊妹篇主題從“普通人的命運”進階到“普通人的情感”。
事實上,這兩年主旋律的市場化,也讓越來越多的商業(yè)類型片可以承載主旋律的任務,這大大拓寬了主旋律作品的邊界,也讓主旋律的呈現(xiàn)更加多元。
《懸崖之上》之于國產片,除了是諜戰(zhàn)類型片之外還有另一重身份是“主旋律”。這部電影本質上是在向曾經的無名英雄致敬,是一部有歷史感的主旋律。通過諜戰(zhàn)片的類型外殼,聚焦地下工作者的信仰力量和人性抉擇。
在整部電影里,實際上對于地下工作者的展現(xiàn)是非?!昂睢钡模@也是這部電影區(qū)別于其他諜戰(zhàn)片的最大原因所在。張譯飾演的張憲臣在一出場,一句“活著的,去找孩子”一方面證明了任務本身的危險性,另一方面也是特工在“任務”背后人的屬性。這也奠定了整部電影關于“人”的基調,既有對信仰的堅持也有人性的本能。
在首映禮現(xiàn)場,于和偉在映后交流時,對張憲臣“托孤”的那場戲印象極為深刻。在經歷了非人的酷刑之后,張憲臣在面對犧牲的生死抉擇時托付給于和偉飾演的周乙一件“小事”,這件小事是找到在馬迭爾賓館前面要飯的親骨肉。
盡管“找孩子”不是電影的主線,但是卻從一開始就貫穿全片。這條“親情線”既含蓄又連貫的處理,實際上極為感人。
在此前的短視頻里,秦海璐飾演的王郁無聲的哭泣感動了很多人。上世紀三十年代,地下工作者為了革命在為“國”犧牲的背后為“家”的犧牲在電影里得到了非常立體的呈現(xiàn)。
此外,《懸崖之上》另外一個不同之處在于,諜戰(zhàn)片往往是緊扣“主角”展開敘事。但是在這部電影里,“主角”卻并不是只有一個人。電影里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決定性人物”,正反兩派都是任務的“執(zhí)行者”,尤其是張憲臣和周乙“接力式”的任務傳承,實際上才是導演渴望表達的人物中心,這更符合歷史現(xiàn)實。
3
—突破—
打破類型片影調的程式化。
諜戰(zhàn)類型片往往在影像風格上極為“寫實”,通過影像風格上的昏暗,從而凸顯出地下工作者的工作特性。
但張藝謀一直以來,影像風格是具有很強烈的個人色彩。在近幾部作品里,《影》幾乎“抽離”色彩的處理方式同樣能夠看待張藝謀在視聽方面的持續(xù)進步。而作為一部諜戰(zhàn)片,張藝謀在《懸崖之上》視聽層面的處理,同樣對于這一類型片是一種突破。
和傳統(tǒng)諜戰(zhàn)片所不同,《懸崖之上》整個影像的處理絕大部分還是比較“明亮”。故事發(fā)生在上世紀30年代的哈爾濱,所以電影對于冰寒地凍的哈爾濱有非常極致的視覺呈現(xiàn)。整部電影幾乎全片都在下雪,這種極寒的地理環(huán)境實際上隱喻了地下工作者身處危險又殘酷的現(xiàn)實處境。
此外,人在極寒環(huán)境下無論是呼出的白色哈氣還是被凍紅的鼻尖臉頰,實際上都是“人”最真實的物理反應。這種“反差”某種程度上又契合了導演對于人的表達。此前張藝謀在解讀《懸崖之上》時就表示,影像上的“寒”和人意志上的“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其中最為明顯的一個鏡頭無疑是多次出現(xiàn)的“雪地處決”,人跪在雪地里,特務將酒噴在人的脖子上,槍響之后人倒血出。張藝謀極具對比性的色彩運用,同樣在《懸崖之上》上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呈現(xiàn)。
而秦海璐飾演的王郁在執(zhí)行任務時,盡管身處黑夜,但是暖色調的燈光和白色的大雪同樣形成了鮮明的反差。《懸崖之上》作為一部諜戰(zhàn)類型片,張藝謀將自己擅長的意象隱喻運用其中,這讓電影在視聽層面上反而凸顯出來一種“浪漫主義”的影調。
但這種反差則需要完全實景拍攝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電影之前在東北雪原進行了全程實景拍攝。在特輯里,張藝謀一頭扎進雪里為演員示范動作此前也在短視頻里出圈,而電影某種程度上就是需要肉身在極寒環(huán)境里真實的物理反應才能達到最后呈現(xiàn)出的視覺效果。
國產電影在類型片上的發(fā)展至今也不過二十多年的時間,所以在很多層面上仍然存在不少欠缺。無論是對人物的刻畫還是整體影調,很容易就陷入到了程式化當中。
張藝謀在年過70歲之后,仍然在類型片上不斷做著嘗試。而這種嘗試所帶來的價值,實際上不僅僅作用于《懸崖之上》,也為國產類型片不斷拓寬自己的思路起到了牽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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