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上最好的作品是什么？

Sir不知道。

但有一部，最有資格凡爾賽。

第一季9.7，第二季9.8，第三季9.8，第四季9.7。

過去四季，有超過十萬人給出近滿分評價。

第五季，播出三集，穩(wěn)穩(wěn)9.8。

到底是什么，讓一向挑剔的豆瓣er如此忠誠？

當(dāng)然還是它——

瑞克和莫蒂 第五季

Rick and Morty Season 5

神劇也有“黑歷史”。

上一季結(jié)尾，無底線的惡趣味激怒過一批忠誠粉絲。

好在，神劇也有神劇的底蘊。

這一季，痛定思痛，再度殺回豆瓣評分排行榜TOP5，更成為前五中唯一新作。

怎么做到的？

播出三集，Sir看到了精進與調(diào)整。

最重要——

它警惕變得老成。

重新扮演那個無惡不作的頑童，扒下成人世界的件件新衣。

01

狂妄

《瑞莫》最淺顯，最新鮮的特質(zhì)：腦洞。

和一般想象力豐富的動畫片不同。

它的腦洞，總蒙上一層狡黠。

第五季開場，瘋狂科學(xué)家瑞克打開一道傳送門，通向異世界，那里時間流逝速度是現(xiàn)實的千萬倍。

門前一分鐘，門后好幾年。

這么厲害的科技，要搞出一個什么樣的大新聞？

答案非?！度鹉罚?/span>

所有偉大發(fā)明的初衷可能都只是為了解決舉手之勞。

瑞克把自己的葡萄酒丟進去，再拿出來。

幾秒鐘。

廉價新酒，變百年醇釀。

無聊？幼稚？開玩笑？

嗯，Sir似乎已經(jīng)聽到編劇幕后的竊笑。

所有腦洞的泛濫，都在存在失控的風(fēng)險。

果不其然，玩脫了。

傳送門對面，是一個牛頭人生活的世界。

門這邊，莫蒂估算著時間到了，回去取酒，異界的牛頭人也好心幫他搬回來。

互道一聲珍重，牛頭人告別。

這一來一回，出大事——

時間過去數(shù)十年之久。

妻子去世，連自己離開時還在娘胎中的兒子都已長大成人。

父子團聚？

屁，兒子直接捅死老子。

死前，父親留下了遺言（預(yù)言），一切都是那個惡魔之子（莫蒂）的錯，他還會回來的。

莫蒂一次玩笑，釀成牛頭人世界的“牛倫慘劇”。

蝴蝶卷起的風(fēng)暴還在擴大。

莫蒂再來取酒，再次激化矛盾，再次誤傷人命……

結(jié)果：

惡魔之子的傳說在牛頭村一代傳一代，根深蒂固，“他會回來的”。

怎么辦？

牛頭人悲痛欲絕，立下血誓——惡魔之子？干他丫的！

于是。

他們艱苦創(chuàng)業(yè)，他們篳路藍縷，不畏風(fēng)霜雨雪，烈日暴曬……

最終建立國家，發(fā)展文明。

莫蒂的名字，就像三體文明投向人類的一顆“水滴”。

牛頭國從此掛滿了莫蒂的圖騰，國人把消滅惡魔之子當(dāng)做整個文明的終極任務(wù)。

這是一個舉國之力以弱勝強的熱血故事？

嗯，編劇再次偷笑。

“惡魔之子”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讓牛頭國迅速崛起強大。

反而，文明進步過程中。

牛頭國經(jīng)歷反復(fù)的權(quán)力斗爭，骨肉相殘。

莫蒂的名字，逐漸成為政客謀權(quán)的工具，背叛者的武器，陰謀家的噱頭……

于此同時，莫蒂繼續(xù)不斷來存酒，取酒。

牛頭國的日子，也反復(fù)在“平靜日子”和“末日災(zāi)難”中切換。

最終，牛頭人終于發(fā)明出他們自己的“傳送門”。

沖啊報仇！

沖是沖了。

可這次舉國謀劃的復(fù)仇行動，結(jié)果是……

輕輕撞倒了一下門外的人。

后來發(fā)生了什么，這個腦洞又該如何收尾？

Sir不劇透。

但你已經(jīng)能看出來，編劇真正在意的不是腦洞。

而是諷刺——

整個牛頭國的文明，就像一個笑話；

而回看牛頭國的歷史，不也是人類的（部分）歷史。

這事不是第一次干了。

“一個文明的存在，可能只是因為小男孩來取一杯酒?！?/span>

一次末日危機，可能只是外星人想聽聽地球人唱歌。

△ 第一季第五集

一個星球的誕生，可能只是因為某人手邊缺了充電寶。

△第二季第六集

……

發(fā)現(xiàn)沒——

《瑞莫》嘲弄的不是人類文明史本身。

它嘲弄的，是人類不斷標(biāo)榜自身“文明”時的自大與自戀。

02

虛無

第一集還是小試牛刀，第二集才是真大膽。

開場就嚇呆你：

瑞克全家被殺。

編劇瘋了？

這一幕是真的，也是假的。

腦洞再次起飛。

一個新概念：假目標(biāo)/假家庭（Decoy）。

瑞克說，自己樹敵太多，為了給敵人制造干擾，他在全國各地放置了無數(shù)復(fù)制體。

障眼法。

真瑞克先做了幾個初版假瑞克，然后讓他們自由生育，不斷繁殖……

“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看起來瑞克一家就可以安然無恙了？

玩脫的地方來了——

1、這些復(fù)制體，都不承認(rèn)自己是復(fù)制體。

2、這些復(fù)制體，還在不斷制造自己的復(fù)制體。

于是一場“大逃殺”開始了：

殺掉假瑞克！

你才是假瑞克！

你們都是假瑞克！

對，自己殺自己。

刺激吧。

層層套娃故事，《瑞莫》玩過好多次。

但它還是玩出新花樣。

大逃殺最激烈之時，立馬一個急剎——

停。

各位坐下來想想。

如果誰都無法分清真與假，那么，世界上不就不存在真瑞克了？

也就是說……

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造物主（神），我們都是造物主（神）。

更玄乎了是不是。

我們不必苦思冥想《瑞克》到底給出了什么答案。

再牛的作品，也無法完全解答我們關(guān)于宗教、信仰、死亡等宏大命題的困惑。

它們只負(fù)責(zé)提出問題。

好的作品，往往能提出真正尖銳的問題。

這一通喧鬧，編劇希望指出的是我們信仰的麻木。

加繆說：“自殺是唯一嚴(yán)肅的哲學(xué)問題?！?/span>

《瑞克》則選取了這問題的其中一個側(cè)面。

即——

自毀的虛無，與虔誠的信仰，區(qū)別到底在哪？

03

什么都無所謂？

作為初入坑者，看《瑞莫》未免會有點懵。

這動畫到底在說啥？

相信沒人能用一句話總結(jié)。

它的切點極?。籂攲O倆，家庭生活里的各種胡搞；

形式卻極大：平行宇宙、神怪魔幻、時空裂縫，天馬行空……無所不包；

內(nèi)核更是無邊：人與自我，人與宗教，未來與過去，道德與欲念……

所有的混沌與狂躁結(jié)合。

讓《瑞莫》一直是套兩極分化的作品。

喜歡的人喜歡到死，討厭的人依然嫌棄。

而喜歡《瑞莫》的人里，也有不同理由。

許多人看見它的虛無，它的躺平，它對一切無所謂的態(tài)度。

Sir則相反。

Sir愛它的深情。

瑞克就是個多情之人，盡管他從不承認(rèn)。

別看他說什么，看他做什么——

一言不合當(dāng)著家人的面，脫褲子讓莫蒂看自己屁股，然后放個響屁。

他啥也無所謂？

不對，他再糊涂，再愛玩。

無論逃到哪里，都會無條件帶上自己的家人。

他在決戰(zhàn)中給了莫蒂一根激光鞭。

因為莫蒂在上一季曾說過自己想要一根鞭子。

《瑞莫》在心態(tài)上存在一種有趣的矛盾。

一方面它指出周遭的無意義，一方面它又忍不住對周遭恨鐵不成鋼。

與其說它覺得一切無所謂。

不如說——

它從不敢輕信任何一種確定的、默契的價值。

一個細(xì)節(jié)，第三季第九集。

瑞克給莫蒂造了一個物理和數(shù)學(xué)意義上的“絕對平面”。

莫蒂上去就不想下來。

因為相比這個絕對平面，現(xiàn)實的粗糙和殘缺變得不堪忍受。

平面代表的是完美的理想世界。

而相比之下對現(xiàn)實落差的厭惡，并非絕望，而是懷疑。

——你們憑什么篤定，腳下的地面就是絕對平整？

到底是篤定，還是假裝？

懷疑，最終變成憤怒。

也形成了《瑞莫》獨特的風(fēng)格：

它用沒心沒肺掩飾著他的一本正經(jīng)，它用無意義遮掩著每一條的意義，因為盡管它崇尚消解一切，但同時也警惕著過度自由和過度消解的副作用。

而情感，變成這種憤怒的臨時出口：

一切正襟危坐都是可被解構(gòu)的，只有最微小的最日常的家庭生活本身不可以。

正如制片人丹·哈蒙，把劇集定義為“意義的追尋”：

我贊同瑞克認(rèn)為的一切都了無意義嗎？其實不贊同。

因為認(rèn)識到“什么都沒意義”，即使確實如此，但卻無益于你。

地球會掛掉，太陽會爆炸，宇宙在變冷，到最后什么都無所謂。

你越能抽身，就能承受越多的事實。

但當(dāng)你聚焦于地球，當(dāng)你聚焦于一個家庭，當(dāng)你聚焦于一個人的大腦，聚焦于一段童年或是一段經(jīng)歷，你看到的是一切都很重要。

《瑞莫》絕不虛無。

它只是不愿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用膚淺的“意義”張牙舞爪，以假冒的“虛無”躺平放棄。

它的表面冷漠，是一種實在的深情。

正如那句始終被歷史記住的話：

“人生的意義，在于承擔(dān)人生無意義的勇氣。如果你一直在找人生的意義，你永遠不會生活?！?/span>

本文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編輯助理：哆啦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