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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wǎng)劇《真相》中有幾個“第一”。

比如它是國內(nèi)第一部檢察技術工作題材懸疑劇，是電影、電視劇導演李依璠執(zhí)導的第一部網(wǎng)劇，也是近年來第一部“迷人的反派角色”中途就下線，卻以他的死揭開了整個故事的真相的劇集。

導演李依璠的視覺影像風格，即畫面和鏡頭語言風格獨特且極具辨識度，在劇組演員溫崢嶸的口中，有過國外進修經(jīng)驗的李依璠是一位“概念很新、很國際化，畫面和理解人物的方式都很大氣”的導演，劉暢則說他“給了演員們很大的自由空間自主填充內(nèi)容”，“以前拍好多戲的時候不太敢這樣，但是這一次導演給了我們這個權限?！?/p>

凡此種種都讓《真相》呈現(xiàn)出了一種李依璠式的氣質(zhì)：韓國罪案電影一樣的影調(diào)、技術手段現(xiàn)代、電影化的鏡頭語言、讓觀眾身臨其境般復盤案件真相的表現(xiàn)方式……再加上許亞軍、溫崢嶸等演員的極致化表演也給劇情增添了更多可看性，《真相》在充滿電影感的同時也不失其現(xiàn)實質(zhì)感。

但也有觀眾對部分情節(jié)提出疑問：為什么在宋白羽下線后大戲才真正拉開帷幕？女主角林嵐的人設是否存在問題？因為劇中采用的多是灰調(diào)鏡頭，導致網(wǎng)友紛紛要求導演“開燈”，在色調(diào)的選擇上又是出于什么考慮？

時值《真相》會員收官，我們請導演李依璠聊了聊《真相》從籌備到開拍的始末、過程中遇到的問題，以及這位風格化導演的從業(yè)之路和他的創(chuàng)作法門。當然，他也對觀眾的疑問作出了回應。

攻堅克難

《真相》主要講述了以林嵐和林遠昊為代表的檢察技術人員，運用先進的專業(yè)技術手段協(xié)助檢察官突破疑難案件瓶頸，攻克“零口供”案件的故事。去年4月，平臺給總制片人李歡看了《真相》的原著小說，當時小說還處在修改階段，但李歡覺得，作為檢察題材，小說的基礎是有的，只是改編成影視作品還需要做不少工作，“尤其缺一位劇本能力強，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推動劇本的導演?！庇谑抢顨g找到了做過很多年編劇工作的李依璠。當時李依璠正在給自己執(zhí)導的電影《鬼吹燈之天星術》做后期，兩人一拍即合，開始了《真相》的創(chuàng)作。

檢察技術題材雖然也是涉案題材，但卻不同于公安題材，公安題材在偵察階段空間很大，而檢察題材中的檢察階段主要針對于證據(jù)鏈的檢察。如何讓這個極其理性和充滿技術含量的工作變得生動，并把碎片式的證據(jù)編織在一起，是劇集的第一訴求。

李依璠在著手推進《真相》時察覺到了這個難題?！斑@個項目特別不好做，因為了解了痕檢工作之后才發(fā)現(xiàn)，檢察院的人是在公安立案以后才接觸現(xiàn)場，而且只有在比如大案發(fā)生時才會提前介入，從這點來講，它的節(jié)奏和沖突跟其他的公安題材、刑偵題材完全不一樣?！崩钜拉[形容這種感覺像“缺了一條腿”，因為無法和公安題材一樣做正面沖突。如何解決類型劇的沖突感和節(jié)奏感，成了《真相》首先要解決的難題。

其次，大眾包括所有創(chuàng)作者對檢察院的工作并不了解，更不用說痕跡檢查部分，普法也是一個難點。李依璠需要在高檢允許的尺度之內(nèi)讓觀眾了解痕檢細節(jié)，通過解密的痕檢設備讓普法部分變成影像。因此他在劇中用了很多視效畫面進行解釋?！拔抑白龅牡扔谑且曅щ娪埃晕揖拖胗靡曅У姆绞阶層^眾不要有這種理解上的障礙?！?/p>

前期置景是另一大難題，《真相》僅僅是前期置景就用了90天，劇中的涵江市檢察院技術處和男女主林遠昊、林嵐的家都是在棚里搭出來的。

提及為什么要耗費時間精力搭建實景，李依璠表示，一個好的場景可以幫助演員更好地建立角色信念感，而痕檢中心也要有精英薈萃的感覺。搭建檢察院技術處的23號棚面積達6000平米，李依璠要求斯坦尼康鏡頭在拍人的時候，后景可以看到不同的技術人員?！八悦佬g指導設計了這么一個很通透的場景，包括所有的設備細節(jié)，我也要求必須一比一還原?！焙芏嘟饷芰说脑O備和技術在檢察院技術處里也得到了展現(xiàn)。

《真相》的拍攝地在青島，劇組于去年11月底開機，正遇上了青島建立氣象觀測以來最寒冷的一個冬天，最低溫度達到零下16度，甚至還要更冷些。無人機飛著飛著突然之間斷電掉進海里、演員冷到張不開嘴都是常事，吃飯時連筷子都能被凍上?！暗矣X得好就好在，大家工作起來都是戰(zhàn)士，都非常有斗志。演員也非常好，那么冷的天，星旭在海邊的一個航拍鏡頭我拍了四十多分鐘，他一直在海風里吹著，進來以后小伙子凍得嘴都紫了，但是他沒有任何怨言，是一個非常敬業(yè)的演員?！?/p>

主觀鏡頭、電影畫幅比

李依璠的視覺風格

李依璠的目標，是拍一部具有“當代感”的劇，無論是講述故事的方式還是影像語言，都要不同于以往的檢察官題材。

在他看來，《真相》有兩個特質(zhì)，一個是證據(jù)的碎片化，一個是時空的滯后性，即沒有與犯罪分子在第一現(xiàn)場搏斗。這兩點的確是障礙，但李依璠也希望把它們做成一個特質(zhì)，比如在每集的開頭和結(jié)尾，他都會引入一個故事，這兩個故事并不在主線的時間線之內(nèi)，但是隨著主線的推進，它們會融入到主線的故事之中?！霸谂臄z上我設計的是多時空混剪，其實這就很像是痕檢人員對于證據(jù)鏈的推演，在講述中慢慢地將碎片化的證據(jù)融入主體?！倍槍ψ锓傅娜松壽E，李依璠采用的則是“視點長鏡頭”的運鏡方式，用一個鏡頭把歷史交代清楚。

劇中有一場被網(wǎng)友津津樂道的戲，是林遠昊沉浸式勘查宋白羽的家，正常的鏡頭是25格一秒，但那場戲是李依璠以升格鏡頭為主，用25格、50格、100格、150格、300格五種不同的格式拍的，混剪后加強了人物的沉浸感?！澳菆鰬蚺钠饋砥鋵崿F(xiàn)場都不知道我在干嘛。”李依璠笑稱，“那時候我都不站在監(jiān)視器后頭，我就站在機器后頭，一個機位一個機位拍，那種狀態(tài)之下，你一定要清楚你在拍什么，這場戲要怎么做，否則你到后期去剪的時候一定沒有這個鏡頭?！?/p>

因為每個“真相”背后都有一個破損的家庭，所以《真相》的拍攝地雖然是明媚的濱海城市青島，但是在影調(diào)選擇上，李依璠卻選擇了呈現(xiàn)“壓抑感”?！扒捌跍y拍的時候我覺得顏色太亂了，所以先消掉了大部分顏色，讓這個城市很難有陽光，在結(jié)尾的時候再把陽光放出來?！?/p>

《真相》的影像風格也屬于典型的罪案劇風格，全劇多手持鏡頭，每場戲以人物視點鏡頭為主體展開，檢察技術人員的視角、罪犯的視角以及案件發(fā)生的第三人稱視角俱全，力求多視點帶動觀眾?！拔覀冞@部劇沒有公安劇那種強沖突，但我希望講述故事的方式、整個畫面調(diào)性和鏡頭語言都能讓觀眾感受到事件帶給所有人的內(nèi)在壓力?！?/p>

“包括畫幅比。”李依璠補充道，“我定了一個1:2.39的電影畫幅比，在這個畫幅比里頭，外景會更有世界感，內(nèi)景在拍近景的時候，環(huán)境信息和人物信息會更多。包括一些運鏡，比如我會把一些碎片性的鏡頭用運鏡方式連到一起?！边@些都是李依璠獨特的視覺影像風格。

《真相》的調(diào)色是李依璠在監(jiān)視器上調(diào)的，從曲線上來講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因為它是基于電影調(diào)色，而電影院環(huán)境場比較黑。現(xiàn)在的劇給我一個啟示是，大家有時候在手機或iPad上看，可能周圍的環(huán)境光比較復雜，將來我再去調(diào)色的時候可能會比現(xiàn)在更亮一點?！?/p>

現(xiàn)如今的懸疑品類劇集，強情節(jié)、強懸念是其最大的特點，而且對于制作的技術環(huán)節(jié)也有一定門檻，畫面上的氣氛要求和劇本方面的不斷反轉(zhuǎn)缺一不可。因而現(xiàn)在市場中的懸疑劇，都在往故事的短而精和更加趨向于電影的方向發(fā)展。

而因為《真相》的故事容量很大，涉及的幾個案件都與檢察技術中的幾大門類息息相關，又是案件套案件的結(jié)構模式，所以在最初的設定當中，《真相》是要做成季播的概念，分為上下兩季、每季16集。“但因為準備時間和周期、排播策略等因素，最終采取了兩季合一，32集整體播放的方式。”

這也是為什么宋白羽會中途下線的原因。李依璠將原本的上下兩季看作兩個篇章，第一篇章是“雙雄并立”，即林遠昊和宋白羽的對峙，主題是“再狡猾的罪犯也逃脫不了法律制裁”；第二篇章則是“宋白羽之死”，主題也變成了“法律不只保護弱者，罪犯也不會被冤枉”。宋白羽其實是以另一種形式一直存在于劇中。

至于人物設置上，女主角林嵐是一個比較男孩、比較大大咧咧的人，原著中林嵐有一條如何從檢察技術人員成長為檢察官的主線，所以李依璠希望能在劇中表現(xiàn)出她在成長時所面臨的沖突。

下一個故事：

商業(yè)片、懸疑類、“當代感”

李依璠從事影視行業(yè)的啟蒙是畫畫，從工藝美院附中到中央戲劇學院舞臺美術設計系，再到赴法國巴黎第八大學攻讀戲劇導演系碩士專業(yè)，李依璠算是由畫面轉(zhuǎn)到了空間設計再轉(zhuǎn)到了導演一職?；貒笏麖氖铝硕嗄觌娪昂碗娨晞〉木巹　а莨ぷ?，在接手《真相》之前，李依璠執(zhí)導的上一個電視劇是2013年的《兵變1929》，中間他用了近六年時間進行電影籌備拍攝工作。

“回來以后，我覺得這個市場變好了，大家的作品越來越精品，影像上也越來越有質(zhì)感?！边@次執(zhí)導網(wǎng)劇，從籌備到制作，李依璠把自己做電影的一些方式方法重新拿來使用，面對這個逐漸向好的市場，他感覺自己也成熟了很多。

國外的進修經(jīng)歷對李依璠的視覺影像風格造成了很大影響，因為國外的創(chuàng)作氛圍非常強調(diào)于自我表達，“很怕別人看不到你”，這就導致他在創(chuàng)作時可能會比同年齡段的導演更加敢于嘗試。

“包括這一次有很多地方我們就是在嘗試、探索，也做好了被大家罵或者大家不喜歡的準備，但是好就好在大家還接受。因為我的這種時空處理方式和剪輯方式很多是純電影化的，證明現(xiàn)在的觀眾真的是越來越年輕，而且看的東西也特別多，能接受一些風格化的東西?！?/p>

李依璠對自己的定位是“很典型的商業(yè)類型片導演”，他鐘愛懸疑片、動作片和科幻片，大衛(wèi)·林奇、科恩兄弟、蓋·里奇的風格他也都很喜歡，他執(zhí)導的上一部電影《鬼吹燈之天星術》也算是一部奇幻電影。

“《鬼吹燈》有過很多部，《鬼吹燈之天星術》相當于一個番外篇，但還是那幾個經(jīng)典人物。這是一個有奇幻色彩的冒險電影，以往的胡八一有‘金光護體’，永遠是什么問題都能解決，但這一次我做了一個胡八一的危機之旅，而且這些人是沖出了國門，去了國外冒險?！边@部由張涵予、姜武、盧靖姍主演的電影預計今年年底上映。

有過多年從業(yè)經(jīng)驗，李依璠深知把控故事的能力，即編劇能力的重要性。當現(xiàn)場遇到劇本問題或者演員需要幫助時，導演要在最快時間內(nèi)解決問題，而且要能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做出調(diào)整。

“另外一個是，我覺得今天的視覺畫面已經(jīng)進入到新時代了，畫面不再是亮、色彩飽和、拍得干凈就是好，而是要根據(jù)題材設計合適的鏡頭影像風格。所以在前期籌備的時候，我會很明確地做出我想要的方案?！?/p>

李依璠是控制感強、“比較操心”的導演，拍攝中事無巨細，一切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但他不會讓自己的影像風格和控制感越過故事和人物，相反，有風格的影像技術只會幫助建立人物?！拔覀儾粫茐难輪T的表演，而是把演員的表演放大到極致、放大到最好?！?/p>

目前，他依然是以拍商業(yè)片，比如奇幻電影和動作片為主，劇集則還是以懸疑類、有“當代感”的為主。“能夠發(fā)揮我的個人風格，或者說故事能夠讓我找到特別興奮的點就行?！崩钜拉[告訴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