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電影網(wǎng)專稿 “你為什么要來,你何必要來,叫我怎么見你。”
這句看似簡單的臺詞,道盡了中國人情感世界中最為復雜的心事。
一座城,五個人,三段感情糾葛……
三次歌聲,七次城墻戲……
一次比一次,刻骨銘心。
當費穆導演在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里拍出《小城之春》時,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部只有五個人物、場景簡樸的電影,在電影界激蕩起層層漣漪。
這部被雪藏半個世紀后重見天日的作品,用最克制的表達,說出了中國人最洶涌的情感秘密。
1948年,社會動蕩,人心惶惶。在如此背景之下,費穆卻拍出了淡化歷史背景,風格細膩、含蓄、委婉的電影———《小城之春》。
影片的故事發(fā)生在抗戰(zhàn)勝利后的一座南方小城里。
年輕主婦周玉紋過著平淡無味的婚姻生活,丈夫戴禮言和她結婚8年以來一直重病纏身。
好在還有活潑的妹妹戴秀和盡職的阿叔,給這個家注入了些許活力,但依然于事無補。
然而,死氣沉沉的生活被章志忱的到來打破。
他是戴禮言的昔日同學,也是周玉紋曾經(jīng)的戀人。
故人相見,百般情緒涌上心頭。
一場舊夢襲來、欲說還休……
這部講述戰(zhàn)后江南小城中一段三角戀情的影片,在當時并未引起太大反響。與同時期《一江春水向東流》等社會批判性電影相比,《小城之春》顯得過于“小資”和“消極”,一度被雪藏。
在當時,這部被認為“不合時宜”的作品,直到80年代才重新浮現(xiàn)。幾次重要的中國電影回顧展中,這部蒙塵多年的作品重現(xiàn)天日。從此,它被奉為百年中國電影之明珠,其經(jīng)典地位再也難以撼動。
《小城之春》之所以能在雪藏了半個世紀之后奇跡般地復現(xiàn),在于其超越時代的對中國美學的表達。
少年時,導演費穆飽讀圣賢書,在母親的支持下,耳濡目染地方戲曲與民間說唱,對以詩詞、京戲、國畫為代表的中國傳統(tǒng)文藝樣式異常偏愛并有深厚研究。
從27歲執(zhí)導的處女作《城市之光》后,在接下來的四年里,他連續(xù)執(zhí)導了8部電影,其多產(chǎn)和實驗性的新意使他成了中國電影界的一顆新星。而《小城之春》是他的最后一部作品,也是他的集大成之作。
在《小城之春》中,他將這些傳統(tǒng)美學元素完美地融入了電影語言。
費穆導演曾提到:“我為了傳達古老中國的灰色情緒,用‘長鏡頭’和‘慢動作’構造我的戲作了一個大膽和狂妄的嘗試。”
費穆的長鏡頭美學與中國卷軸畫的觀賞方式異曲同工,如同徐徐展開的山水畫卷,他的鏡頭平穩(wěn)地掠過破敗的庭院、殘缺的城墻、人物的身影,創(chuàng)造出一種獨特的時空體驗。
對比第一代導演的鏡頭大多是中景和遠景,在影片結構上也只是簡單仿照戲曲結構的模式,費穆在《小城之春》中,導演對長鏡頭,慢動作的應用,極具突破。
影片的聲音設計同樣匠心獨運。
玉紋的旁白不是簡單的敘事補充,而是構成了一個獨特的心理空間。
她的聲音冷靜克制,與畫面中壓抑的情感形成微妙反差。
三次響起的戴秀演唱的《可愛的一朵玫瑰花》更成為情感爆發(fā)的催化劑。
費穆對光影的運用也極具東方特色。
蠟燭、蘭花、窗欞的影子在墻上搖曳,創(chuàng)造出一種朦朧而詩意的氛圍。
當玉紋與志忱在燭光下相對無言時,墻上的影子比他們的身體更早地糾纏在一起,這種“借物抒情”的手法,正是中國傳統(tǒng)藝術的精髓。
《小城之春》最震撼人心的力量,來自于導演對中國人情感模式的精準把握。
在玉紋與志忱的每一次對視、每一回擦肩中,都蘊含“發(fā)乎情止于禮”的中國式情感表達。
令人驚嘆的是,這部誕生于七十多年前的電影,至今仍保持著驚人的現(xiàn)代性。
費穆用最傳統(tǒng)的藝術語言,表達了最現(xiàn)代的人性困惑,這使《小城之春》超越了時代限制,成為永恒的藝術范本。
這一獨樹一幟的風格也影響著后來電影人的創(chuàng)作。
導演張藝謀說:“我最喜歡的片子有一大堆,不能一一列舉,就中國的電影而言,我最喜歡1948年的《小城之春》,我覺得這部影片在當時達到了相當?shù)母叨龋覀兘裉炜磥?,覺得還是不能跟它比較。”
2002年,第五代導演的代表人物田壯壯更是集結了阿城、李少紅、葉錦添等超級幕后班底將其翻拍。
可見《小城之春》對中國電影人的影響。
《小城之春》的影響力,不僅僅局限于電影界。它所傳達的中國式情感表達,早已引發(fā)了無數(shù)人的共鳴。
6月19日12:30,電影頻道為您播出電影《小城之春》。
當我們凝視《小城之春》中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撫摸斷壁殘垣的手勢、城墻上的踽踽獨行,讓我們再次,感受到那份含蓄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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