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威
豆瓣評分跌至7.9。
當一部國產劇引領全網熱潮，且豆瓣評分處于8.0左右時，居然還被質疑合不合格？這個看似偽命題的現象，卻發(fā)生在熱播的歷史劇《大秦賦》身上。
普通劇迷看來，《大秦賦》是一部無流量明星加盟、由多位演技派領銜主演、制作精良的歷史劇，初始對他們的吸引力并不強，但隨著劇情深入，這批劇迷卻逐漸被《大秦賦》中“神劇必備俗套公式”所圈粉，其內容包含戲劇張力飽滿、服化道考究精良、戰(zhàn)爭場面恢宏、電影質感強烈、全員演技在線等多個好評維度。
部分觀眾將其譽為“2020年最佳古裝國產劇”，并逐漸破圈于女性、非歷史劇迷圈層觀眾。據中國視聽大數據，《大秦賦》作為并不吃香的古裝歷史劇題材，截至目前的平均收視率達到1.033%，而微博上，#大秦賦#話題也超過了6億閱讀。這樣的成績看來，《大秦賦》是合格的。
微博話題截圖
然而，對于此系列的長期劇迷，尤其是直男觀眾來看，《大秦賦》并沒有讓他們滿意。
《大秦賦》被直男觀眾視為“最后的浪漫”的情懷之作。長達14年創(chuàng)作周期，國產劇最成功的歷史正劇IP“大秦帝國”系列的收官之作，承載《大秦帝國之裂變》（9.3分）、《大秦帝國之縱橫》（9.3分） 、《大秦帝國之崛起》（8.5分）等“神劇”光環(huán)......系列前作的種種榮光，都讓直男觀眾對于這部作品擁有更高期待值。
可當《大秦帝國之天下》更名《大秦賦》后，“故事”發(fā)生了偏差。劇集被拉伸至78集，必不可免地出現節(jié)奏拖沓、敘事緩慢的弊端；張魯一飾演的“少年嬴政”、朱珠飾演的“趙姬”等主演紛紛被質疑吐槽；劇情嚴重“魔改”、喪失基本歷史觀、邏輯鏈條紊亂等評價不絕于耳；當互聯網公司企鵝影視入駐出品方后出現“網感”時，多種不適應也隨之而來......即使再有“神劇公式”加身，對于苦等三年之久的直男觀眾來說，《大秦賦》也是嚴重不合格的。
《大秦賦》劇照
《大秦賦》豆瓣評分從8.9迅速跌至7.9，聚焦直男用戶的虎撲值也從95分跌至92.4分。隨著“大秦帝國”系列IP官宣永久關機，《大秦賦》的爭議聲不斷高漲，橫跨14年創(chuàng)作周期、最成功的歷史劇IP難道就要在遺憾中收尾？回看這14年，“大秦帝國”系列如何在網絡上逐漸成為第一歷史劇IP？直男受眾又是如何將其推向“神劇”巔峰？
成為第一歷史劇IP，“大秦帝國”的“網紅”屬性
如果說2000年前后，《康熙王朝》《漢武大帝》《大明王朝1566》等諸多“神劇”開啟了國產歷史劇的輝煌時代，那么承接這個時代，并進一步開創(chuàng)歷史劇系列IP的就是“大秦帝國”系列。
“大秦帝國”從第一部《裂變》06年拍攝、09年播出至今，已有長達14年時間，在此期間相繼誕生了《縱橫》《崛起》以及《天下》（《大秦賦》），劇集跨度從秦孝公、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再到始皇帝嬴政，直觀展現了秦國波瀾壯闊的百年崛起史。
作為聚焦權謀的歷史正劇，直男觀眾自然是主流受眾群體。“大秦帝國”系列平均每四年一部的創(chuàng)作時間，也成為直男劇迷類似于世界杯一樣的等待時刻。
《大秦帝國》系列豆瓣評分
作為歷史正劇，在網友的心目中，一直難逃思想性嚴肅、慢熱型敘述法、專注權謀戰(zhàn)爭等問題，“大秦帝國”系列也不例外。但是，因為其緊遵歷史劇題材創(chuàng)作規(guī)律以及高品質內容打底，這才能夠讓直男觀眾保持長達十幾年的高強度粘性，并且，“大秦帝國”系列與別的歷史劇不同，它能做到及時擁抱互聯網，以及巧妙融合年輕化，讓其在發(fā)展過程中成為實打實的“網紅劇集”。
《大秦帝國之裂變》作為開山之作，總投資5000萬元，單集過百萬的制作費用。然而，該劇的第一播放平臺并不是上星衛(wèi)視，而是搜狐視頻。2009年，視頻網站對于影視版權就有了很強的主動性。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裂變》在搜狐視頻上提前四大衛(wèi)視8天播出，其點擊率迅速躍居排榜版之首。
隨后，在網播勢能和衛(wèi)視播放的共同影響下，口碑的自來水也隨之來臨，觀眾間互相安利，甚至形成了“秦流感”（一切言論由‘大秦’為開始）這樣的網絡現象。自那時“大秦帝國”系列便開啟“網紅之路”。
2013年“大秦帝國”系列第二部《大秦帝國之縱橫》在央視一套黃金檔播出，單集制作費用超過160萬元。彼時，國產歷史劇市場已經被《宮》《步步驚心》《甄嬛傳》等穿越、宮斗、清宮等女性觀眾喜好的創(chuàng)作元素霸屏，品質良少劣多且參差不齊，需要大制作但并不討喜的歷史正劇已經在影視市場難覓蹤影。在嚴重審美疲勞下，《縱橫》的堅持播出，讓直男觀眾如沐春風。
《大秦帝國之縱橫》劇照
初始的《縱橫》也迎來了嚴重的極端化。與第一部《裂變》評比結果是，更換了導演、編劇的 《縱橫》豆瓣開分僅有7.5分。關于“大秦帝國系列‘走偏了’”的聲浪在網絡上此起彼伏。
隨后，本該于2015年播出的《大秦帝國之崛起》，卻因某位主演吸毒而遭到整改風波。待播的三年，“大秦帝國”系列蒙上一層神秘感，“永不播出，系列完結”的網傳風聲也刺激著直男觀眾神經，反而助推了網友逐漸對《縱橫》進行“平反”，豆瓣評分從7.5分上升至8.5分，最后來到了與第一部同等的9.3分，成為豆瓣劇集上升跨度最高的作品之一。
2017年，《崛起》在央視一套播出，再次掀起熱播潮，豆瓣開分8.7，成為當年的國產劇最高分。值得注意的是，《崛起》被看上去與歷史正劇沒有任何交集的B站相中，B站“巧妙”地買下了該劇的網絡播放版權。作為當時B站少有的版權劇集之一，B站不僅在《崛起》首播時將其推上首頁，其官方新媒體矩陣也在不遺余力地宣傳。
通過鬼畜、表情包、彈幕等二次元傳播方式，B 站重新解構了這部歷史正劇，為“大秦帝國”注入新的活力，并帶來了大量95、00后的關注，《崛起》也在“裸宣”的情況下再次引起網絡追劇熱潮。
《大秦帝國之崛起》劇照
作為歷史IP的“大秦帝國”，保持正劇屬性，剔除穿越、宮斗等噱頭題材，確保直男用戶粘性，同時積極擁抱互聯網文化，從《裂變》的網播先行，到《崛起》的觸碰二次元，再到《大秦賦》的出品方出現了互聯網公司，“大秦帝國”在保證高品質創(chuàng)作的前提下，通過直男受眾和垂直網絡文化，順利成長為第一歷史劇IP。
然而，這個第一歷史IP的收官之作《大秦賦》，此時正遭受巨大爭議。直男觀眾紛紛質疑吐槽劇集內容，稱其奪走了屬于他們的“最后的浪漫”。
《大秦賦》如何丟失掉直男觀眾？
《大秦帝國之天下》在播出前同樣道路坎坷，原定于2019年10月獻禮國慶，后改檔至2020年3月，最終定檔12月播出。整個檔期調動凝聚了諸多期待。在11月定檔消息發(fā)布時，直男群體奔走相告，在直男平臺虎撲社區(qū)，《大秦帝國之天下》定檔連續(xù)幾日成為虎撲熱搜。
虎撲自2019年開始完善影視區(qū)板塊，推出虎撲值等影視宣發(fā)數據，成立至今，“大秦帝國”系列就超過《雍正王朝》《大明王朝1566》等“神劇”，以97高分成為最高系列劇集。
《大明王朝1566》劇照
《天下》定檔，直男觀眾最先反應過來，并成為虎撲社區(qū)一個重大事件。然而在播出前，兩則消息令直男粉絲頗為失落，一是《大秦帝國之天下》更名為《大秦賦》，二是“大秦帝國”系列將永久關機。
《大秦賦》以94.5虎撲高分開局，然而播至中期，《大秦賦》的崩塌也最先在直男觀眾群體發(fā)酵。不少直男網友憤怒地諷刺道“幸好不叫‘大秦帝國’”“請愿重拍《大秦帝國之天下》”。
12月1日，騰訊視頻會員先播六集，對于前六集內容，虎撲網友基本上推崇備至，#戰(zhàn)爭場面終于不是PPT了##秦人發(fā)髻上細節(jié)控，趙國軍隊的胡服騎射##段奕宏表演細節(jié)到位#等等帖子話題，直接表現了虎撲網友對于開局的滿意，并表示原汁原味的“大秦帝國”回來了。
好戲沒有長久。等到劇集行進至九集時，嚴格的虎撲網友就開始發(fā)牢騷了，“敘事太慢了吧？”“節(jié)奏有些混亂，不知所云”等評論相繼出現。但整體上，多數虎撲網友還在為《大秦賦》“辯解”，直言道“無論是戰(zhàn)爭場面還是劇情都很好，這都看不下去就是自己的問題”，這條回答獲得最高的500贊。
虎撲有關《大秦賦》的帖子
但是，劇集越到后面，辯解越是無力。第九集張魯一以40歲年紀扮演13歲嬴政登場時，虎撲論壇里的不滿就開始不斷溢出。“用張麻子的名言：這是十三歲？”“嬴政對呂不韋說：‘我愿陪你浪跡天下’，編劇要是沒有二十年腦淤血不敢這么編?！薄肮?jié)奏太拖沓了，之前三部我是每集看5遍，現在是一集5倍速。”“播至36集預告片，嫪毐還沒死，秦始皇還未親政，后邊一集滅一國嗎？”......
虎撲網友針對劇集的選角、臺詞、節(jié)奏敘事等多方位提出質疑，并紛紛表示已棄劇，轉而回溫經典。此時，關于《大秦賦》的導演、編劇，甚至新入的出品方企鵝影視，也被虎撲網友進行多方位“聲討”。
導演組回應，張魯一扮演秦始皇的形象質疑，“符合史書對秦始皇的描述，過早讓張魯一登場是擔心年輕演員無法駕馭?！弊钕袷窌系那厥蓟曙@然不能滿足觀眾心中的秦始皇。
通過以上留言，可以從側面反映出，《大秦賦》喪失掉直男觀眾耐心的一大原因，即在多個制作方面未能滿足他們的“爽劇”需求。
《大秦賦》劇照
前三部的“大秦帝國”作品同樣存在大量與歷史相悖的漏洞和穿幫內容，如“刻意美化商鞅形象、刻意丑化秦國之外人物形象”等，但最重要是前三部作品基本滿足了觀眾對秦國這個虎狼之師的心中形象，從“赳赳老秦，共赴國難”到“張儀連橫六國”再到“戰(zhàn)神白起塑造”，故事順暢又利索的起承轉合都形成了“爽劇”標準，讓直男觀眾樂于其中。
完結作品的《大秦賦》集數拉長至78集，評分高開低走，豆瓣8.9分在幾天內跌至了7.9分，“大秦帝國”系列一步步在直男觀眾群體建立起“爽劇”豐碑也在《大秦賦》中逐漸喪失。
值得注意的是，《大秦賦》目前還未進入真正高潮階段，雖然前36集恐難以被觀眾接受，但后半段劇集，能否通過宏大戰(zhàn)爭場面再度扳回一城，也未可知。畢竟《大秦帝國之縱橫》的豆瓣評分也經歷從7.5分飆升至目前的9.3分這樣的景象。
可惜的是，觀眾的耐心，尤其是為之追捧的直男觀眾的耐心已快被磨光了。劇方也應該清楚地意識到直男會是劇集的垂直受眾，但是他們也并未在虎撲上展開對應的宣傳策略，沒有進行社區(qū)的口碑維護，也沒有安排主創(chuàng)進行互動。
《大秦賦》虎撲評分
再看“大秦帝國”系列能夠成為國產第一歷史劇IP的過程，貫穿始終的高品質內容是根基，另外，屬于它的聚焦歷史正劇屬性、不被市場口味所引導等元素讓其成就了直男觀眾心中的豐碑，再加上作品在不同階段積極擁抱互聯網，使其在網生一代觀眾里形成不小的圈層影響。
無論是一直在虎撲上熱度高漲，還是靠B站再獲觀眾緣，歷史正劇總能通過垂直人群發(fā)酵出持續(xù)的口碑勢能，但是垂直人群的口味也是刁鉆的，他們會給到作品包容，可一旦不滿情緒釋放，他們的口碑反噬也是最猛烈的。極有可能丟失直男陣地的《大秦賦》是時候該出手，想想對策了。
《大秦賦》作為歷史正劇的關鍵一戰(zhàn)，其后續(xù)勢能值得繼續(xù)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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