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無情

“人生難得兩心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班婳這樣的女子果然有，果然爽朗如天善良如虹，看著這樣的女子公然美麗，公然幸福?？倳X得縱然之前萬般辛苦，還是世間果然值得?！泵麨椤氨緛砝狭钡亩拱昃W友如此評價一部古裝甜寵劇，并打下四顆星的高分。

他更為人熟知的身份是人文社科類雜志《讀庫》的主編。他口中的能“夢境示警”預知未來的班婳，是《我就是這般女子》的女主。當然，班婳還是比特洛伊公主卡桑德拉幸運太多，她并未引發(fā)十年鏖戰(zhàn)，也阻止了家國破亡的慘劇，被退婚3次，反倒與劇中的“大業(yè)第一美男子”容瑕談了一場勢均力敵的戀愛。

聽到這樣的評價，導演陳偉祥笑著說：“安心了，安心了?！彼民R來西亞人獨有的軟糯口音說起入行二十多年來，首次執(zhí)導“甜寵劇”的經歷，“那是一個賭誒，我都很怕嘞，開播的時候前一個星期我很擔心啊，怕被人說‘魔改’、‘魔拍’。”

導演陳偉祥

終于心頭大石落地，劇集臨近收官，播放量突破10億大關，還在不斷攀升中。觀眾的好口碑也紛至沓來，一開始他沒告訴周圍的朋友，結果劇集開播后，朋友們都跑來問：“這劇你拍的？”

他雖然嘴上回朋友，佯怪稱怎么現在還有人對著片頭按圖索驥看主創(chuàng)名單，另一邊滔滔不絕說起這部劇的“好”——劇本好、班底好，與以往的甜寵劇“兩碼事”、歌也好，“我們用心做了很多首，都是請知名歌手來唱，挺花成本的。我天天都在聽?！?/span>

所言不虛，他的朋友圈第二條動態(tài)就是轉發(fā)劇中班婳的角色曲《這般女子》，由《說唱新世代》的人氣Rapper于貞創(chuàng)作并傾情獻唱。據悉，該劇共制作9支曲目，其中不乏“歌后”楊千嬅、“OST大魔王”胡夏等大咖獻聲，兩位主演關曉彤與侯明昊也共唱一支古風插曲《風花》，是可以單獨發(fā)行原聲大碟的程度。

目前，截至發(fā)稿日，該劇播放量已逼近12億。

另一位導演楊小波說，“忍不住開心了一下。”他稱從接觸之初，《我就是這般女子》（下簡稱：《這般女子》）無論是劇本、演員亦或是拍攝的角度來說，都是一部“期待之作”。這也符合他心中對一部好甜寵劇的定義：“它不一定時刻都撒糖，卻每時每刻都讓人感覺到即將到來的甜蜜，能夠讓觀眾提著一顆隨時準備怦怦直跳的心?！?/span>

導演楊小波

兩位男導演，拍出一部讓觀眾少女心“怦怦跳”的甜寵劇，此中況味，令人好奇。

人設真的能拯救演技嗎？

所有人第一眼被《這般女子》吸引，都是源于“沒見過”。

導演陳偉祥沖著“IP改編，人設鮮明，事件矛盾沖突非常得大”，楊小波導演看中的也是不同于一般甜寵劇的“反套路設置”。

陳偉祥接拍前，讀了原著小說，很少見到一個女主角三觀這么正，脫離瑪麗蘇式的“萬能女主”刻板印象，“性格爽朗、美艷通透，可以矯情，也很甜美，一體兩面，想怎樣就怎樣，很隨性的。（跟以往）完全是兩碼事。”

這部改編自月下蝶影的同名小說，內容簡介大喇喇地寫著：“蠢萌好運爹，彪悍護短娘，紈绔弟弟要上房。被退婚三次心不慌。美華服，金橫梁。有錢有權誰還稀罕郎？”

女主班婳（關曉彤 飾）性格率真，“不高興就甩人面子，高興了就拿金子銀子賞人”，突然擁有“做夢示警”的超能力，夢到被退婚3次后，遇上了“書畫雙絕，貌勝潘安”的京城無雙公子容瑕（侯明昊 飾），“大業(yè)小辣椒”與“清冷貴公子”攜手破陰謀、平戰(zhàn)亂，最終成眷屬。

雖是古裝，勾連現實。班婳在劇中儼然是一位集時尚icon、女權先鋒、護弟狂魔為一體的“天之驕女”，感情觀、人生觀都特立獨行，也影響著曾為“對家”的世家貴女石飛仙、謝婉瑜掙脫封建家長制束縛、尋找自我。

班婳、容瑕兩人，一個“沒頭腦”，但武力超群，是能帶兵打仗的女將軍。一個“不高興”，端方持重，是能攻防心計的智囊軍師。沒有以往甜寵劇的“郎才女貌”男高女低的配置，兩人“智”均力敵，并肩作戰(zhàn)。

當新奇人設遇上年輕演員，人設能拯救演技嗎？他們之間能產生火花演出“甜寵”的CP感嗎？這也是觀眾追劇時縈繞心頭的問題。

導演楊小波與兩位主演關曉彤、侯明昊

在導演楊小波看來，人設與演技相輔相成，選對合適的人（?。┚统晒α艘话?，關曉彤貼合班婳的美與颯，侯明昊的溫和冷與小說主人公容瑕內外特質相得益彰。“如果（導演們）自身對于小說和劇本的定義找準，那么演員的CP感就是我們在甄選演員時的本心?！?/span>好演員不為人設所限，“能夠表演好一種人設的優(yōu)秀演員相信一定也可以詮釋不同的角色！”

他認為穿越、性別轉換、平行時空這些形式上的創(chuàng)意容易復制，但是卻沒有競爭力，“女寵男還是男寵女也都只是某一形式的變種”，但貫通古今的影視作品核心競爭力“最終講的都是人和人的情感?！?/span>

劇中班婳帶領將士平定內亂之際，被篡奪帝位的二皇子蔣洛（姜昊旻 飾）以家人性命要挾進宮，抉擇兩難。這一幕，也正是楊小波追求的創(chuàng)作者“最佳情感時刻”——熱血家國與小家親情之間的抉擇，“主人翁做出的任何抉擇都足以觸動所有觀眾，這是屬于她的選擇，而這個時候我們都知道她為什么不得不這么選擇，夾雜了很多情感（在其中）。”

導演陳偉祥與兩位主演關曉彤、侯明昊

導演陳偉祥也表示“人設不能代表演技”，像《這般女子》這樣的大女主劇，不是那種平淡陷入甜蜜情愛的大女主題材，還牽涉宮斗、親情、愛情等元素，事件矛盾突出，女主英姿颯爽、有個性，“光有人設，沒有一個演員通過演技表現出來，再好的人設也沒辦法立起來的?！?/span>

創(chuàng)作的“甜”與“難”

回望《這般女子》的創(chuàng)作歷程，從2020年初夏殺青到2021年春節(jié)排播收官，正處影視行業(yè)受“疫情黑天鵝”影響的艱難時刻。導演楊小波也坦言逃不過疫情的影響，“對制作方來說面臨著超期和超支的壓力，剛復工時也會面臨人心惶惶的氛圍?！?/p>

據導演陳偉祥透露，在防控疫情的配合條件下，該劇攝群演戲份，都需拿著核酸證明才獲允進出。他印象深刻的班婳與容瑕滑冰場感情升溫那場戲，全程無法在外景拍攝，整個重新置景棚拍的。如何能拍出想要的效果，又要將棚拍的拍攝手法隱匿于無形，成為了當時的難題：“我們要拍得很真實，確實很困難?！?/span>

最后是主創(chuàng)們聯合后期特效團隊歷經數月的拍攝方案溝通，探討選擇棚拍但服化道落到實處，加之合理化拍攝設計，后期特效再加以完善，將這一天馬行空的想象落地。

二十多年的拍攝經驗在身，陳偉祥自評：“我已經很多年導演，該拍的東西之前也都拍了?！奔热幌胪黄谱约海魬?zhàn)首次執(zhí)導甜寵劇，他就要擺脫甜寵劇的“同質化”，“我不是很能接受，沒有智商的一些卿卿我我、太過膚淺的劇?！?/span>

看原著小說時，他就發(fā)現有很多深度心理和豐富內容值得琢磨，改編可以是甜寵向，也可以是“一個很穩(wěn)的戲，一部正劇”，同時也可以變成一個喜劇，“這個吸引到我。”

最終，他將其定位為：一部有智慧的甜寵喜劇。

陳偉祥稱：“我一定要有輕松的一面給觀眾。大家吃完飯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看劇，沒有感覺到負能量的東西，放松下來。不想打開電視，是很壓抑的題材。（哪怕）有壞人，也壞得可愛，不要壞得讓人恨之入骨，從一些壞事情上‘點’出些微喜感、幽默的東西?！?/span>

這一點上，楊小波也深有體會，一些拍攝的困難和壓力也在工作中得以消解，“幸虧我們是一部帶有喜劇色彩的甜寵劇，每天面對甜蜜而輕松搞笑的劇情，緊張的心情多少都會得到一些緩解！”

那場班婳和容瑕因躲避追殺，擔心出聲露餡的“高甜噴嚏吻”是導演陳偉祥的“神來之筆”。這也是他的一次“小賭”，劇本上沒有，但情節(jié)推動需要。他為此惴惴不安很久，“要些微的搞笑，有可愛的一面，也帶點喜感，但要唯美，不能讓觀眾覺得惡心。”

于是他從劇情角度、人物個性方面去說服演員，表述作為一個導演他需要的鏡頭語言，“你親她是為了（消除）危機，觀眾（看后）會覺得惡心嗎？絕對不是惡心，是情急之下的（舉動），會覺得好笑可愛?！?/span>

因為演員交予的信任，他也更要“付出心血，（克服各種壓力）做得近乎完美給他們看到”，“要拍得好看，要拍精彩，要拍得有質感?！?/span>

評價主演關曉彤和侯明昊，他稱“是兩位特別專業(yè)和特別敬業(yè)的演員?！痹诂F場的時候，兩位主演也會有意識地多聊天、多相互了解，培養(yǎng)默契度，“作為導演，我會建議演員在拍攝期間，把自己真正扮成這個人物，要相信人物及他所處的世界和經歷的情感，進而才能有真實感，才會有CP感?！?/span>

有人問過來劇情發(fā)展，他也秉持著一個導演的原則，“不能劇透”。通常他會建議“跟著往下看，有快樂，有壓抑，還有高潮。人一輩子不可能永遠苦惱的，有開心的一刻，隔了幾天，會開始苦，苦了一段時間后又會開心回來。”陳偉祥說道。

享受片場，打造誠意爆款

導演陳偉祥是馬來西亞籍，來中國16年，“大江南北我都熟啦！”

從早前，有朋友介紹他到香港電影圈發(fā)展，發(fā)現導演還可以把人生無法實現或者做不到的事，通過電影實現，感覺挺有趣的，“就愛上了（當）導演。”他喜歡創(chuàng)作，也喜歡導演行業(yè)，認為能把愛好變成工作“是很幸運的?！?/span>

時至今日，“每次在現場我都是很享受的，而且很激動、很開心、很幸福的。拍《這般女子》每時每刻我都很激動的”。

他是一個在現場“待不住椅子、坐不住”的導演，開機走戲的時候，一定要跟演員當面直接溝通，喜歡演員去按照自己的方式表演，不強求他們一定要按自己的理解來表演，“他們沒有壓力，就很開心，敢創(chuàng)作了。（演員）在最舒服和最放松的時候表演，那樣會比較自然，也很自信、準確。”

當然，“決定權還在我。我會拿一（條）最想要的，拍板決定?！彼f。

楊小波導演一語道破甜寵劇“制糖秘訣”：撒糖、撒鹽掌握好火候，甜咸都要“剛剛好”。

陳偉祥坦言，每一類型題材新戲他出來都會看，但前三集定生死，“看完就知道有沒有誠意?！?/span>主要看導演的設計和情節(jié)上的來龍去脈如何吸引觀眾，按這維度考量，他認為前段時間播出的《流金歲月》就挺棒。

劇作日新月異的發(fā)展、觀眾口味的多變、（觀眾）年齡層跨度越來越大，也是他面臨的困惑，但陳偉祥表示，保持學習，“只要多了解，都是可以克服的”。

合作的年輕演員也越來越多，他也為一些“流量演員”正名，要給他們成長和磨煉的時間，“像劉德華，梁朝偉，從年少瀟灑到如今儒雅持重一路走來都是流量、實力雙加持的?！?/span>

楊小波則篤信跟藝術沾邊的一切最終離不開學識。他以郭麒麟例證，從言談舉止會發(fā)現這個年輕人有禮貌、有學識、有規(guī)矩，又幽默風趣，這樣的年輕小伙子誰能不喜歡呢？寄語年輕演員最好的投資是“看書和運動”，讓身體和心靈隨時保持狀態(tài)全滿。因為用己身演他人，非常消耗能量，得讓身體能夠負荷得起，才能游刃有余。

在他看來，他認為90后一代演員趕上了多媒體的頭部列車，多平臺、多渠道、多機會地區(qū)展示才藝與自我，不想老演員走一條“窄路”，只能不斷去跑組、遞資料，耗費很多時間，成名靠作品，很多有天賦的好演員被埋沒?，F在雖魚龍混雜，但只要你是金子，就一定有發(fā)光的時候，“而只有真正的金子才能一直閃閃發(fā)光?！?/span>

而作為創(chuàng)作者，楊小波認為首要任務是針對不同的觀眾群體，“思考如何打造下一個爆款”。據透露，他目前手握三部劇集《錦心似玉》《美人逆鱗》《無相之城》，題材風格不盡相同，未來還想嘗試懸疑推理或喜劇題材。

在陳偉祥眼中，影視行業(yè)是一個“藝術商業(yè)品”。如果發(fā)生小矛盾，他會盡量在商業(yè)性和藝術性中間找到一個平衡點，但一般不會有，除非“理解出了問題”。用不知所云的表達方式凸顯藝術性，反而不是真正的藝術作品。

經歷了早期電視臺流水線運作的階段，他更希望在有能力、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年紀去打造“對得起自己，對得起觀眾”的誠意之作。他笑言：“你看我這產量，已經慢慢放慢腳步?！蔽磥淼睦硐胼敵龉?jié)奏是“一年一部或兩年三部?！?/span>

采訪時，導演陳偉祥說話語速很快，像在參加一場即興辯論，把自己拍攝的經歷變成論點、故事，投擲到你的耳朵里，令聽者身臨其境。

而楊小波則是流深靜水，會用大量排比句傾訴自己的熱愛與觀點，整理答案后一篇優(yōu)美散文已成型。他稱：“影視劇不必教觀眾該怎么生活或者怎么愛。它會在天與海的交匯處浪漫，在善與惡的交鋒中明辨?！?/span>

或許，這也是兩位導演合力炮制《這般女子》的創(chuàng)意緣起——創(chuàng)作激情與少女心兼有?；瞄_頭劇評，二人“縱然萬般辛苦，也覺拍劇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