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陽：總要有人給觀眾新的選擇 | 獨家專訪

時間：2022.05.07 來源：人民日報客戶端作者：Ifeng電影

路陽導(dǎo)演+馬伯庸原著+陳坤白宇主演，《風起隴西》一直被視為一線陣容加持的年度期待劇集。

該劇以三國時期諸葛亮北伐為背景，杜撰了一群間諜的故事，在古裝戲上建構(gòu)了諜戰(zhàn)和職場兩大類型元素，辨析大局之下小人物的犧牲，關(guān)懷小人物生命之重。

許多歷史劇講的都是“帝王將相”的故事，而《風起隴西》講的，卻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中，那些被歷史塵埃掩埋的“萬骨”。

以陳恭、荀詡為代表的小人物，遵循自己的內(nèi)心準則前行，殊途同歸，在波譎云詭的諜戰(zhàn)中，對抗不公的命運和世道，兄弟情深，踐行初心。

不過開播當天，該劇實時收視數(shù)據(jù)不佳，頗有些“開局不利”，引發(fā)該劇是否偏小眾口味的爭議。

目前，愛奇藝平臺熱度逐漸提升，突破7000，鳳凰網(wǎng)指數(shù)開分高達8.6，專業(yè)評分7.4，位居2022年榜第二名。此外，微博開分9.2，豆瓣開分7.7，后升至7.8，整體口碑看來依舊不俗。

作為電影導(dǎo)演的路陽，罕見地拍攝劇集作品，是被原著和劇本留給自己的創(chuàng)作空間所打動。針對該劇種種討論，鳳凰網(wǎng)娛樂Ifeng電影獨家專訪了路陽，請他詳解創(chuàng)作過程，以及對爭議進行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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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變劇集

呈現(xiàn)原著信息量

早在2014年，路陽就看了馬伯庸《風起隴西》的原著小說。2020年，路陽做《刺殺小說家》的后期工作時，制片方新麗找到他，希望將《風起隴西》改編成電影。

但路陽擔心，如果做成電影，大量的線索人物都要刪掉，無法呈現(xiàn)馬伯庸小說里那個豐富的世界。于是他提出，可以做成一個20多集的劇集，這樣，能夠保留原來的精神核心以及豐厚的信息量。

“當時這個會開完就過去了，我想他們也許會去找別人再去聊做這個電影的事情，就沒去問?！?/p>

沒想到過了半年，編劇金海曙就寫好了劇本，新麗將劇本發(fā)給了路陽，“我嚇一跳，這么快就寫好了！我挺感謝他們給我看這個劇本，劇本非常棒，我很快就看完了?！?/p>

盡管對原著故事做了很多改編，但路陽很喜歡這個三國諜戰(zhàn)職場戲，“很新鮮，劇集里很少有這樣的內(nèi)容，我也能在這個形式下找一些敘事的新方向，這對我有最大的吸引力?！庇谑牵芡纯斓剡_成了合作意向。

路陽曾在多年前，拍過一個相對偏傳統(tǒng)的古裝電視劇，而此次拍攝《風起隴西》，他更傾向于做成一個“劇集”的形態(tài)，尤其在拍過電影《繡春刀》系列和《刺殺小說家》之后，他更是自然而然地把一些電影的創(chuàng)作方法和趣味傾向帶到了《風起隴西》中。

金海曙的劇本已經(jīng)非常完整，給路陽提供了大量空間去挖掘人物情感關(guān)系，加入自己的趣味。喜劇演員常遠在拍攝時說，路陽身上有一些很奇怪的喜劇點，自然生動地帶到了劇中。路陽表示，“我們不是刻意去找某種喜劇，只是想讓它生動一些，不要那么刻板，或是純粹在搞笑。有時候那種生動是從人物情感上和關(guān)系上來的，比如說郭剛、陳恭和糜沖的關(guān)系，或者是孫令和馮膺的關(guān)系?！?/p>

荀詡不傻

是劇里的珍稀動物

兩位男主角，陳坤飾演陳恭，白宇飾演荀詡，都是路陽的第一人選。

與陳坤合作，是路陽一直期待的。

陳恭這個高智商多面間諜，應(yīng)對任何危機都游刃有余，經(jīng)歷許多事件后，心生難以化解的糾結(jié)和陰霾，這個層次豐富、命運跌宕起伏的角色對陳坤而言也極具挑戰(zhàn)。

由于陳坤太帥了，路陽就希望他在造型上“再往下落一落”，呈現(xiàn)那種被日曬后的膚色，“包括他胡須的變化，在魏國做主簿的時候，他其實挺干凈精致的，到后面經(jīng)歷了一系列事情后，胡子就更滄桑、狂野一點了”。

在現(xiàn)場，路陽會臨時決定一些拍攝手法，比如第一集結(jié)尾，陳恭面對蜀魏兩邊對自己的壓力，有一個很長的前移鏡頭，展現(xiàn)他的痛苦。

“我想讓這個鏡頭長一點，表演的狀態(tài)能夠完整一點。因為陳恭作為一個間諜，太不容易了，他很困頓，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心急火燎，所有人又都在懷疑他，但是在痛苦和恐懼之外，他想的又是使命如何完成。我想把幾方面情緒的沖擊，透過陳坤的表演傳遞給觀眾?！?/p>

相比陳恭的“光環(huán)”，荀詡更像一個普通人，他很軸很較勁，黑白分明，不懂變通。

路陽看過白宇的一些作品，認為他在表演上肯定沒問題，而在氣質(zhì)上，白宇西北人的軸勁兒，就是天生的。

不過正由于白宇的“軸”，路陽說服他出演，還花了一點工夫。

“白宇特別有意思，特別逗。他其實一直在跟我聊人物，有很多東西要向我們求證，他也想找到人物更有意思的部分，他想知道這個人物在文字之下的那些東西是什么。他是一個想法很清晰的人，不會因為這個戲好像挺好的，或者挺大的，平臺也不錯，就來了。他不是。他還是一個從創(chuàng)作出發(fā)的演員，他希望從創(chuàng)作中找到一種挑戰(zhàn)和樂趣，他是喜歡創(chuàng)作的?！?/p>

路陽笑言：“因為一開始我倆也不熟，老白又是挺內(nèi)向的，我也很內(nèi)向，我們倆坐一塊兒，一開始的效率比較低。后來我倆打了好幾個電話，我反復(fù)地說服他，加上一些緣分的關(guān)系，最后他還是來了?！?/p>

白宇在處理荀詡這個人物時，自身樂觀爽朗的氣質(zhì)也給了角色加成。

“白宇有一種天真，在處理不同的人物關(guān)系時，他會加入自己的一些色彩?！甭逢栃稳莸溃坝袝r候我都會說，老白你收著點，你自己的東西又露出來了。我說‘這個東西挺好，你稍微控制控制，你太高興了有點兒’，他就是非?？蓯鄣囊粋€人。”

路陽以往的電影在動作戲量上都不小，需要主演提前進行武術(shù)訓練。而此次時間緊迫，路陽選擇了“少而精”，畢竟間諜的沖突里也不需要大量的武打場面。

比如白宇飾演的荀詡，就只有一場動作戲，只需要現(xiàn)場做針對性的練習就可以，“因為荀詡是荊州水軍出身，家里幾代人都是瑯琊諸葛氏的密探，所以我們給他設(shè)計的是一種短平快的近身格斗方式，使用的是一把短刀。打戲講究協(xié)調(diào)性、節(jié)奏感和爆發(fā)力，這三方面白宇都做得很好?！?/p>

不過身為司聞曹負責境內(nèi)反諜的司尉，荀詡的單純很容易被觀眾吐槽，在這個人心險惡的諜戰(zhàn)里、這個勾心斗角的職場中，荀詡的一些失誤釀成了嚴重的后果，而他與高層人物謀劃的逆向而行，也成為劇中最格格不入的部分。

在原著中，荀詡是個職場老油條，這部分人物改編也讓原著黨有些不滿。

路陽認為，劇中單純的人物不止荀詡，還有郭剛、孫令，在劇本改編過程中，編劇金海曙除了對荀詡進行性格設(shè)置之外，也深化了他在職場沖突中的戲劇性。

“荀詡并不是傻，該用一個什么樣的生存方式和規(guī)則，去應(yīng)對這樣一個環(huán)境，他其實都明白，他只是不愿意去做。他覺得對錯要分明，我不能裝糊涂，我受不了這事。朋友說這東西太復(fù)雜了，你不要查了，他其實都明白，但就是得查。他這樣一個好像很不合時宜的態(tài)度，才吸引了陳恭這樣的人。陳恭見過太多的人了，他覺得荀詡簡直是個大熊貓，是個珍稀動物，太少見了，才覺得他太珍貴了?！?/p>

兩個男主角的火花讓路陽驚訝，“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天見面讀劇本的時候，坤哥就特別喜歡白宇，他倆天然形成了一種劇中人物的氛圍。”

有幾場很重要的情感戲，路陽就不看監(jiān)視器了，而是在現(xiàn)場距離陳坤和白宇不到兩米的距離看著他們演。

“這樣距離很近，我能夠看到最細微的那些變化?！庇绕涫嵌俗詈蟮脑E別戲，路陽一開始并沒有復(fù)雜的預(yù)期，但效果卻讓他很感動，超出他的想象，是一個意外。

荀詡和柳瑩點到為止的情感戲，在劇中也是一個亮點。路陽表示，荀詡是一個大開大合的人，但感情上又有點羞澀，“這是白宇帶來的思路和激發(fā)，應(yīng)該讓這個角色更貼近白宇的氣質(zhì)?！?/p>

劇中，荀詡對柳瑩，有一種克制和禮貌，一方面被她吸引，一方面又擔心自己自作多情。兩個人的關(guān)系更像是一種生命力的感召，“荀詡在不經(jīng)意間意識到，他和柳瑩是一類人，都是為了大局被不斷消耗的一群人，很快就會消失。所以對于柳瑩，他是心生敬意的?！?/p>

不會“黑化”諸葛亮

傳遞小人物生命的重量

馬伯庸曾說，之所以喜歡陰謀史觀，不是因為陰謀更接近歷史真實，或是反映人性的陰暗，而是他覺得陰謀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而路陽則向來不喜歡拍“天選之子”的故事，更關(guān)注小人物生死的分量，在他的過往電影作品中，對于大局之下小人物的犧牲，都抱有極大的同情和關(guān)懷。

在對待《風起隴西》這個故事上，路陽認為自己與馬伯庸并不沖突，“首先我們都喜歡關(guān)注歷史縫隙中的小人物，親王（馬伯庸昵稱）在很多故事里喜歡去設(shè)置陰謀，但我覺得他的故事里也有很多亮色。他在描繪一種希望，這個希望對所有人來說都是重要的?！?/p>

具體到《風起隴西》的劇里，這個“希望”的落點就是諸葛亮?！斑@個時代是不容易的，對荀詡、陳恭、馮膺、柳瑩、翟悅都不容易，甚至郭剛、糜沖都很艱難，他們都在掙扎地去拼，去爭取自己想象中的未來。但依然得有一個證明，這東西是存在的，我希望那就是諸葛亮，這不是一個絕望的故事?！?/p>

原著對待諸葛亮的態(tài)度較為曖昧，許多讀者認為“黑化”了諸葛亮，讓他成為整個計劃的幕后操控者。

而路陽透露，劇中的諸葛亮和小說的處理是不一樣的，還是希望傳達一種價值觀，“荀詡和陳恭的追求和理念，來源就是諸葛亮，增加諸葛亮和幼年荀詡的那場戲份，就是告訴你，荀詡是繼承了諸葛亮精神衣缽的年輕人?！?/p>

“在這個故事里，諸葛亮已經(jīng)很辛苦了，他要北伐，遇到了空前的阻力，第一次北伐又失敗了。這是一個事關(guān)國運的戰(zhàn)略方針，他需要團結(jié)所有的力量去完成。而李嚴同為劉備臨死前的托孤重臣，肯定是一股重要的力量，他是希望去團結(jié)李嚴的。在歷史上，諸葛亮每次給李嚴在寫信的時候，都以兄長來稱呼，他非常尊重李嚴。這可能是我一個浪漫化的想象，我也認為諸葛亮并不想真的跟李嚴發(fā)生沖突，帶來內(nèi)耗，削弱本來就已經(jīng)處于劣勢的國力?！?/p>

“諸葛亮是誠懇的，真心的，他追隨劉備是因為覺得劉備關(guān)注老百姓，關(guān)注民生，關(guān)注那些在動蕩亂世里每天掙扎生存的人。而荀詡在小時候，聽到諸葛亮說‘人是最重要的，每個人都值得上萬金’，有對人的一種尊重，對生命的一種尊重。于是荀詡在心里種下一個種子，這顆種子在他成年之后，成為他做事做人的一個準則?！?/p>

路陽認為，關(guān)注小人物還是一種普世價值，尊重人，尊重自然，哪怕他是你的對手，也是有可敬的優(yōu)點和可敬的人格。魏和蜀雖然對立，但不代表人跟人之間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認可和情感?！氨热缑記_，可能在之后的日子里，陳恭想到糜沖還是會有些落寞，畢竟對他來說這個人是很特殊，很有趣，而且很高明的對手?！?/p>

他在彈幕里看到，荀詡下屬廖會——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的死亡，都讓一些觀眾感到心痛。

“荀詡在追尋諸葛亮的腳步，廖會在追尋荀詡的腳步，他是一個很努力的年輕人，用心做他的工作。有觀眾注意到狐忠蹭到了廖會的血，在地板上把鞋子蹭了蹭的細節(jié)。我很欣慰，這就是我們寫廖會這樣一個人物生命的分量。包括有人提到說糜沖死了之后，其實就是草席子一裹。我很開心我們花心思刻畫和描繪這些人物命運的時候，觀眾能夠感受到?！?/p>

創(chuàng)新才有吸引力

觀眾有選擇的自由

《風起隴西》播出后，一度遭遇質(zhì)疑。有人認為出場人物太多，類型模糊，難以進入。有人不滿文言和現(xiàn)代語言并存。也有人一直強調(diào)該劇影調(diào)太暗，不愿意接受劇集在影像風格上的嘗試。

就這些質(zhì)疑，我們讓路陽導(dǎo)演逐一直接回應(yīng)。

Ifeng電影：你當時有想過，要遵循一些現(xiàn)在比較流行的、保險的拍法來做這個劇嗎？

路陽：那多沒意思，就是“新”才對我們有吸引力，而且是致命的吸引力。保險？也不是說保險不好，對我們來說，這個創(chuàng)作以及內(nèi)容最后的呈現(xiàn)，是不是有趣味，這個很重要。

當然可能不保險就帶來，在創(chuàng)造中會有相當?shù)睦щy，你要去摸索。最終的結(jié)果，你要等待觀眾的反饋，才會有相對準確的一個判斷。

但我覺得，總要有人去創(chuàng)作一些東西，給觀眾一些新的選擇，在創(chuàng)作上嘗試一些新的方式。

Ifeng電影：劇中的美學風格偏向古樸簡約，但其實很多觀眾看不出來它的精致程度，首映禮上我們在大銀幕看覺得很好看，但是它在手機上，小屏幕上看，有觀眾只覺得畫面很暗。你會有點失望嗎？

路陽：我還好，可能是大家要慢慢去適應(yīng)一些新的內(nèi)容，比如大家可能習慣了某一種形態(tài)的影像風格，對吧？但那種風格的內(nèi)容，選擇已經(jīng)足夠多了。那我肯定是希望能提供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那么說到“暗”這件事，實際上是不暗的，只是說我們傾向于用一種強烈的反差，來塑造人物和環(huán)境，那么一定會有亮部和暗部，但暗部，它也只是相對暗，不是絕對暗，暗部的細節(jié)全部都在。無論是衣服的褶皺也好，還是說墻壁木板的紋理也好，它全都在。

但我要去突出，我要去塑造。我們想要去還原和模擬一種自然光線的光影圍，它就不可能是通亮的。當然這可能是我們的一種趣味傾向，我覺得這樣好看，我們都覺得這樣是好看的。

Ifeng電影：但確實沒有辦法要求所有的人，有的觀眾就拿手機看，會喪失一些細節(jié)。

路陽：用手機看也沒問題，觀眾的選擇是自由的，在手機上看的話，可能最重要的信息是演員表演、環(huán)境、光線，觀眾對其他的一些細節(jié)就不是那么關(guān)注，當然你到PAD上能看到更多，電腦上又能看到更多一些，那么電視上可能會相對來說就更豐富一些。

選擇是在觀眾手里，從我們這兒出發(fā)的時候，是能夠盡量去做好，盡量去豐富?？傆杏^眾要在電視上看，看了之后覺得舒服，聲音聽起來覺得舒服，他還是能感受到美的。

Ifeng電影：第一天播的時候，《風起隴西》的實時收視率不佳，上了熱搜，也影響了一些網(wǎng)友對劇的初始印象分，你怎么看？

路陽：我當然是希望觀眾能夠享受和沉浸到這個故事里面去，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物或者是幾個人物，當然希望大家可以看過劇之后，一塊來討論，無論是批評還是鼓勵，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很愉快的事情。

從初心上來說，我們先解決的是創(chuàng)作和內(nèi)容，盡全力不留遺憾地做到我們的最好。我每天也會去看彈幕的，其實這個劇我已經(jīng)看過好幾遍了，現(xiàn)在我也喜歡跟著觀眾一塊兒看大家在說什么，在哪個點他們會緊張，會開心，會出現(xiàn)一些腦洞，我都特別開心，很有意思。我有時候也會發(fā)一兩條彈幕。

其實無論是劇還是電影，首先說白了，我們都得先過了自己這一關(guān)，我們對得起我們投入的精力和心力，這是一個重要的事情。在拍攝的時候，當然要盡力拍得好看，想方設(shè)法讓觀眾去喜歡，但也是建立在平等交流的姿態(tài)上，我們是誠懇地給觀眾講這個故事，這一定是不會變的。

Ifeng電影：劇的開頭，是從諸葛亮失街亭，揮淚斬馬謖開始進入的。是不是因為這是一個大家比較了解的傳統(tǒng)故事，你覺得這樣可以讓觀眾更好進入？

路陽：對。實際上真正的故事背景是楊儀和李嚴的沖突，在諸葛亮不知情的情況下，楊儀和李嚴展開了斗爭。但如果我們不從這個街亭講起的話，李嚴和楊儀并不是觀眾特別熟悉的人物，蜀漢內(nèi)部斗爭的背景，觀眾也不熟悉。

當時劉備、曹操都不在了，曹丕都死了，諸葛亮北伐的背景，就是基于魏國內(nèi)部政權(quán)的更迭，帶來很多的變化和不確定性，他抓住一個時機，發(fā)動了第一次北伐。但街亭的失利，導(dǎo)致了這個前面一帆風順的北伐，最后失敗收場。

我覺得諸葛亮起碼是觀眾都知道的人物，我們從他的視角引入，慢慢展開底下所有的脈絡(luò)。我也擔心，要是一上來就說司聞曹，觀眾不知道司聞曹是干嘛的？是哪邊的？誰跟誰？我希望能簡易通俗地給大家展開故事，讓觀眾形成認知，它畢竟是需要去架構(gòu)的一個事件。

Ifeng電影：但它也容易導(dǎo)致幾個問題。前面十幾分鐘的戲，跟后面主人公出場之后的主線劇情，風格上是有點割裂的。很多人一開始以為這是一個三國歷史正劇，因為有文言文的出現(xiàn)。但是進入之后又發(fā)現(xiàn)人物是用現(xiàn)代語言在對話的。架空和歷史的結(jié)合，會讓一些人無法接受，你怎么看？

路陽：原來劇本的開頭是，上來就是把馬謖斬了，然后發(fā)現(xiàn)情報有誤，要去查。但情報的替換，是一個很重要的暗線，和諸葛亮在軍前布置任務(wù)時接到假情報的戲，隔得太遠。而殺馬謖其實跟情報貌似是沒關(guān)系的，我們看不到這個聯(lián)系。

這樣重要的信息，如果不在一開始建制的話，觀眾一上來可能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還是希望背景的交代，跟后面人物的身份職業(yè)屬性，以及后面要展開的行動是關(guān)聯(lián)的。其實就是魏和蜀，圍繞這一份情報，展開了一系列的暗戰(zhàn)。

至于說到劇中的臺詞，我們在《繡春刀》就嘗試過另外一種語境的構(gòu)建方式，看似是明代的背景，但卻是以北方語言為主要體系，甚至更多的是北京話，帶一點點20世紀初的北方語言去形成人物的臺詞風格。它并不是明代人的說話習慣，完全不是。

羅貫中在寫《三國演義》的時候，他引用了一些陳壽在《三國志》里的原文。但是很多的行文風格是羅貫中時代的，是他當下的語言風格，對他的讀者來說，也是當下的語言風格，并非東漢末年的語言風格。

這種方式的好處就是，更容易拉近讀者和故事，以及那個時代和人物的關(guān)聯(lián)。

那么在《風起隴西》，我們就希望嘗試做到一個跟現(xiàn)實的聯(lián)通，通過劇中的日常生活、職場人際關(guān)系，找到跟觀眾當下生活的共性。每個人物都有不同狀態(tài)的臺詞風格，我們希望更生動鮮活一些。一些臺詞的意思，確實是現(xiàn)代詞語里才有的。我們就是基于馬伯庸的小說，以一個底層視角的三國人物群像，去做這樣的一種語言構(gòu)建的嘗試。

另一方面我們還是要保持諸葛亮的一個讀書人狀態(tài)，他進表的時候，會提到“臨事而懼，至有街亭違命之闕，箕谷不戒之失”。我們希望他處理這個臺詞的時候，不是用一種念白的方式，不是一種找韻找折的方式，而是用一種現(xiàn)代的情緒帶來的節(jié)奏去處理，不是一成不變的念法，而是我們能夠聽出那個變化來。

Ifeng電影：常遠飾演孫令，他的表演體系跟其他人都不一樣，他的口音也保持了他自己原有的，與他人不同，這方面就是怎么考慮的？

路陽：每個單位里面都會有這樣類似辦公室主任的角色，有一些突出的特質(zhì)。在一個環(huán)境里面，角色的色彩要均衡，常遠是表演上非常有特色的一個演員，給孫令帶來了一種誠懇。

他就是不喜歡荀詡，當著面也不喜歡，他有種可愛在身上。我們挖掘他和馮膺的關(guān)系，馮膺是一個職場老油條，但他始終都很照顧孫令，對他有一種長輩對后輩的關(guān)愛，把他當自己家弟弟來對待，還時常體現(xiàn)出一種擔心。孫令對他的姐夫也有一種真摯的情感。

我們想要在一個職場老油條、一個非常成熟的官吏身上，找到一種人味，一個側(cè)面，通過誰？就通過他跟孫令的關(guān)系去展現(xiàn)。

《繡春刀3》很重要

我一定要想得很透徹再拍

Ifeng電影：你的下部電影是古裝動作奇幻片。因為疫情，電影市場極度不穩(wěn)定，會不會影響到這樣相對高成本的制作？

路陽：對行業(yè)的上游肯定有沖擊和影響，這樣的狀況我們也束手無策。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全力把創(chuàng)作先做好，把本分做好，手上的事不能停，不能因為環(huán)境就產(chǎn)生一種消極或者認輸?shù)哪铑^。向荀詡學習，是吧？荀詡都難成那樣了，也沒有放棄，我們怎么能放棄？

Ifeng電影：每次采訪，大家都會問你關(guān)于《繡春刀3》的問題，你是真的會提上日程，還是說你更想證明除了《繡春刀》之外你還有更好的創(chuàng)作想讓大家認可？

路陽：首先《繡春刀》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故事，我希望拍出沈煉的變化，他經(jīng)歷過時間之后，他一定是有變化的，但是又如何在變化中找到這個人一以貫之的信念，這一定是對我格外重要的一件事，我一定是要把它想得很透徹了，我很確信了，才去拍它。然后當然前提是那個故事能讓震哥（張震）滿意，我們有這樣的一個約定。

另外我們同時也有其他的內(nèi)容想要去拍，是當下都能感受到的東西，要趁這個熱乎勁，趕快把它推進下去了。對創(chuàng)作來說，想拍的故事越多越好。

Ifeng電影：你和“85花”（劉詩詩、楊冪、楊穎）頻頻合作，已經(jīng)成為一個梗了，每次選角都讓大家比較關(guān)注。

路陽：我也不知道大家為什么會關(guān)注這個事情，合作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很奇妙的緣分，能跟誰合作都是讓人很開心的，而且我們都是全力以赴的，想把故事和角色處理得有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