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之夢九周年,看見自己,肖戰(zhàn),走進五號?!贝饲?,肖戰(zhàn)在微博上發(fā)布了一則定妝造型視頻,官宣了自己接替胡歌,在賴聲川導演的《如夢之夢》中搭檔許晴,出演“五號病人”的消息。4月22日的武漢公益場作為九城巡演首站官宣,公益屬性更為其平添了路人好感。
“227”事件已經過去了一年,但對這位頂級流量而言,或許它對職業(yè)生涯的影響很難真正過去,他的名字在影視劇宣發(fā)時仍然是一個敏感詞,此時選擇暫避風頭、沉淀演技,為自己“鍍金”,不失為明智之舉。宣傳通稿標題同樣主打“放棄流量,轉型實力演技”方向。不得不承認,肖戰(zhàn)幾次復出節(jié)點都踩得很準,從新疆棉花爆發(fā)時刻宣布代言李寧,迎合愛國情緒洶涌的輿論環(huán)境,或是宣布出演話劇,都有利于改善公眾形象。
意料之中,反應是兩極化的:未雨綢繆的粉絲已經開始在小紅書、豆瓣等各個平臺擴散《科普觀看注意事項》,避免因燈牌應援、拍照喧嘩等飯圈行為引發(fā)話劇圈更大的反感——但上述現(xiàn)象大概率無法保證完全消失,部分話劇迷則表達了對肖戰(zhàn)出演及其粉絲的反感。明星扎堆舞臺劇蔚然成風,它既是最佳噱頭、票房保障,同時也帶來了劇目本身注意力被分散等弊端。
流量藝人會不會革了戲劇的命,以肖戰(zhàn)為開端,流量藝人演舞臺劇會成為趨勢嗎?在藝術性與話題性、商業(yè)性的平衡上,存在最優(yōu)解嗎?
A面與B面:
肖戰(zhàn)倪妮郭麒麟“鍍金”,
阿云嘎鄭云龍“偶像化”
明星與舞臺劇的淵源由來已久,當中不乏叫好又叫座之作。例如97年創(chuàng)作,張學友主演的音樂劇《雪狼湖》,05年在大陸巡演,總計103場。由謝娜、何炅、袁泉、黃磊、喻恩泰主演,作為20周年紀念版本的《暗戀桃花源》于2006年首演,演出超過200場,至今仍是戲劇迷心中的經典版本。
另外也有部分藝人“跨界”,例如張杰搭檔郝蕾出演《曾經如是》,陳綺貞出演由幾米漫畫改編的《地下鐵》,模特出身的張亮主演話劇《奮不顧身的愛情》,主持人杜海濤主演《王子奇魚記》。
在明星話劇演員中,每條微博均轉發(fā)評論破百萬的肖戰(zhàn)是最“頂流”的一位。一方面是肖戰(zhàn)等頂流偶像進軍戲劇圈,另一方面是音樂劇演員被成功流量化偶像化之后,重返舞臺帶來的話題效應。比如鄭云龍2017年出演的《變身怪醫(yī)》因為票房不好被砍過場次。因《聲入人心》大火并接連登上《歌手2019》及多臺晚會后,“聲入人心男團”變身流量藝人。音樂劇《信》中文版第二輪開票,劇票一分鐘內全平臺售罄,被鄭云龍形容為“這一分鐘,我等了十年”,《謀殺歌謠》北京場相比他成名前的上海場票價漲了三倍。
明星出演極大增強了劇目票房號召力,有利于在后疫情時代加速現(xiàn)場演出市場復蘇。“秒售罄”“加價購買”幾乎是大部分流量明星擔綱主演舞臺劇面臨的共同局面。去年郭麒麟主演的三場《牛天賜》,142萬人在大麥上標記“想看”,開票秒售罄。鄭云龍主演的《德齡與慈禧》首演兩秒售罄,被稱為“堪比春運”。商業(yè)變現(xiàn)優(yōu)勢使得創(chuàng)作團隊也樂于和明星合作,一般而言,頭部藝人最青睞的選擇通常是賴聲川等業(yè)界最知名的戲劇導演。
但結果未必都盡如人意。一種可能是未經過長期專業(yè)訓練和團隊磨合,只求“速成”,專業(yè)度和演出效果被質疑,傷害戲劇IP。2019年初,新京報以一篇名為《田壯壯聯(lián)手趙薇“求證”了一場舞臺災難》的劇評,對田壯壯導演,趙薇主演的話劇《求證》進行嚴厲批評。“身體多數(shù)時候在僵硬與舉棋不定之間搖擺,多數(shù)臺詞重音錯位……觀眾席時不時大面積亮起的手機屏幕、響起的鼓掌叫好,都在說明粉絲眼里趙薇是臺上絕對的中心。”幾個月之后,韓雪音樂劇巡演寧波站《白夜行》開場宣布使用錄音帶、假唱事件登上熱搜,被稱為“擊穿國內音樂劇底線”,后以制作方和韓雪道歉,全場退票而告終。
還有一種可能是飯圈文化對戲劇圈的“入侵”,打斷表演節(jié)奏等行為使得原有受眾群體抗拒而不適,體驗下降。“回憶起一個月前看的《我的遺愿清單》,對于觀眾的觀劇反應挺失望的——貫穿始末的尖叫,不合時宜的笑,讓我非常出戲。演員肢體接觸也尖叫?和觀眾互動也尖叫?”一名用戶在知乎上這樣評價阿云嘎出演的音樂劇。
“音樂劇演員偶像化”與“流量偶像扎堆舞臺劇”正如同一事物的A面和B面,不同的路徑導向相似的結果。共同反映出在資本推手下,小眾圈層亞文化被主流化出圈之后,無可避免的錯位,一方面是新入圈層的格格不入,一方面是原有圈層的失衡和抗拒。類似的碰撞還有說唱、搖滾、電音、相聲、脫口秀等小眾亞文化被平臺發(fā)掘,進入主流視野后的不同圈層碰撞的“錯位感”,如搖滾現(xiàn)場出現(xiàn)燈牌熒光棒導致的“變味”。
人設抑或演技,浮躁抑或沉淀:
明星離開之后
大麥《2020演出國慶檔觀察》顯示,2020年國慶長假期間,開心麻花、孟京輝系列話劇等都已經在各大劇場開演。全國劇場演出3400余場,同比去年同期增長6%,其中上海、杭州、南京等長三角城市成為劇場演出票房貢獻重鎮(zhèn)。相關數(shù)據(jù)顯示2019年音樂劇市場規(guī)模達到7.21億元,同比增長60.94%,兩位數(shù)的高速增長表明它仍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但這個數(shù)字仍然只有當年度電影票房的1.1%。
總體而言,由于欣賞門檻高于影視劇,這仍然是一個主要存在于一線城市的市場,明星出演顯然有助于舞臺劇的“下沉”。音樂劇導演、作曲樊沖說:“中國音樂劇應該再來20個鄭云龍,50個阿云嘎?!?nbsp;海外原版劇引入受阻,國產原創(chuàng)劇迎來窗口期,那么,明星走上舞臺的動力又是什么?藝術追求,人設需要,還是興趣愛好?
收入顯然不具有可比性。剛剛收官的戲劇人生活生產真人秀《戲劇新生活》中,戲劇人的一大關鍵詞便是“窮”,劉曉曄表示自己從業(yè)20年,目前存款僅有2萬塊錢,劉添祺表示“以往一場一兩百塊錢,50元的排練費,那些錢不夠我吃飯”。知名話劇戲劇話題答主魏嘉毅曾
那么“藝術追求”“演技錘煉”“人設鍍金”便成為了答案之一。在文娛界,存在著一條“隱形演技鄙視鏈”——戲劇高于電影,電影高于電視劇。事實上,大部分表演科班出身的明星在校期間會參與舞臺劇演出,例如位于東棉花胡同的中戲實驗小劇場。在借助大眾傳媒、流行文化迅速積累知名度和財富后,許多明星希望借戲劇重拾藝術夢想,收入差距甚遠使得參演戲劇更蒙上了一層“淡泊名利”的色彩。
作為現(xiàn)場表演藝術,缺少剪輯的加持,舞臺劇對聲臺形表基本功和臨場應變能力要求更高,一定程度上對表演功底提升有所幫助。在以《都挺好》爆紅之后,倪大紅選擇以《銀錠橋》《安魂曲》重返話劇舞臺。在海外尤其是英國,知名演員通過莎翁戲劇、話劇表演錘煉演技十分常見,例如“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抖森”湯姆·希德勒斯頓、伊恩·麥克萊恩、拉因夫·費爾斯等均有舞臺劇代表作。
倪妮如此解釋自己出演《幺幺洞捌》的原因:“這兩年,在影視劇里已經耗盡了30年的歷練,每個清晨醒來,想起一天十幾場戲,我都會惶恐。”“舞臺表演真正將自己打開了……因為我拍影視作品的時候沒有辦法給自己這樣的一個空間,自己的情緒是無限次地被打斷掉,演員能夠把自己打開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圈層小眾、收入微薄的舞臺成為事業(yè)遇到瓶頸藝人的首選,除了肖戰(zhàn),此前遭出軌負面困擾、演藝生涯遇瓶頸的白百何此前也參演《當愛已成往事》自我沉淀。
從舞臺返回銀幕和熒屏,藝人演技得到提升了嗎?這取決于藝人是短期“浮躁”還是長期“沉淀”。固然,戲劇和影視在空間、時長、表達形式上都不盡相同,前者表演的夸張性和情節(jié)臺詞的抽象性不見得適用于后者,成功的戲劇導演、演員,跨界后未必能夠成為成功的電影電視劇導演、演員。但確也有一部分話劇人進入影視界后憑借精湛演技形成了“降維打擊”,例如人藝老戲骨扎堆、擁有多位國家一級演員的《人民的名義》封神,饒曉志、任素汐、章宇、寧理、郭京飛等均屬于近年來受到矚目的話劇人,《驢得水》《無名之輩》成為話劇改編電影的典型案例。
知名作曲家金培達表達過對依賴明星效應的懷疑?!懊餍莿〕S蠥B組演員,開票后A組明星場次總是光速秒殺,B組無人問津。很顯然觀眾不是為了戲來的,這對音樂劇的健康和長遠發(fā)展絕不是單純的好事?!?/p>
當暫時擁抱舞臺的明星離開,重返名利場之后,粉絲關注度和爭議喧囂也隨之離開,小眾藝術重回原本的窄眾狀態(tài)。在這個過程中,明星和舞臺劇究竟失去了什么?又得到了什么?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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