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和少年不自覺走出的,令成年人看起來驚心動魄的這一步步,就是最真實的成長。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盛夏未來》溫柔又殘酷地讓這兩個人的18歲,迎來真正的成年人的世界,揭開這個新世界最大的法則:開始知道這世上不盡如人意,再用力再想辦法,也有扭轉不了的意愿,有辦不到的事。
作者:藍二
編輯:王子之
版式:王威
從某些角度來說,青春真是一程驚心動魄的生命體驗。
因為此時的人生還如白紙一般,撞進來的事情總是新的、沒有經驗的,帶著一次比一次深的沖擊力。
因為少年心思還很敏感,會將很多事情看得無比大。
又因為“天塌下來”的陌生感覺,會讓孩子們做出一些無從倒推的傻事。
盡管青春回憶起來時總會有很多美好,或許可以風輕云淡地嘲笑自己的傻氣,但如果回到一些非常具體的瞬間,那些提心吊膽或轟然擊中,依然會真實浮現。
大體上,這也是陳正道的《盛夏未來》在我們眼中特別的地方:在那些時刻,真正的,少年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1
青春電影,多難拍呀。
對于普通平凡的少年們來說,最緊要的事情都是大同小異的。成績,考學。與同學相處,被老師怎么看待。家庭的狀態(tài)。新鮮的情愫。
除了一些特殊的現實題材,或者極端的故事設定,怎么將平常的故事講得處處有“鉤子”,充滿吸引力呢?
《盛夏未來》給出了自己的一種答案。你顯然能感受到,他們拋開了我們這些心上可能已經磨出了繭子的過來人,對很多問題“下意識”的經驗感受,而把青春還原到當初那個“冒險”狀態(tài);在這其中,少年人以空白的狀態(tài),顫顫巍巍地去找路,完成自己的這一關任務。
影片開端,復讀的優(yōu)等生陳辰必須要給父母一個高考失利的答案,她講出了自己的失戀,以及前男友的身份——另一位復讀生,直接缺席了高考的鄭宇星。而當媽媽找到學校“告狀”后,觀眾們發(fā)現,鄭宇星根本不認識陳辰。
從這個非常不一般的早戀情節(jié)開始,似乎將為這不打不相識的兩人,展開一段美好的戀情。但故事沒有順拐。剝洋蔥一般,劇情一層一層地展開,而每一層都帶來新的謎。
兩人身上都打著問號:陳辰為什么要這樣撒謊,她為什么會選中鄭宇星?鄭宇星也失戀了,但他的真相卻遮遮掩掩,這是為什么?
事實上,對于一個青春故事,謎底并沒有那么難猜。陳辰的困擾與父母離異有關,鄭宇星身上的謎團,隨著故事展開到一定程度,有心的觀眾也大約摸到了影子;但是,這個故事顯然也不是為了用謎底來震撼觀眾,而是用這其中一步步地走入心理“險境”,用他們的用力程度,用結局已注定、不可避免的人生撞擊,來觸發(fā)那些似曾相識的情緒記憶。
看著少女陳辰逐漸淪陷到朦朧的情感中,不由在心里大叫:不要呀,沒結果的,你會傷心的。而看到少年鄭宇星的秘密,又充滿了不忍:此刻只是失戀,但從這里起,你可能將面臨世界中那些無法消除的惡意。
但少女和少年不自覺走出的,令成年人看起來驚心動魄的這一步步,就是最真實的成長。不如意事常八九,可與語人無二三——《盛夏未來》溫柔又殘酷地讓這兩個人的18歲,迎來真正的成年人的世界,揭開這個新世界最大的法則:開始知道這世上不盡如人意,再用力再想辦法,也有扭轉不了的意愿,有辦不到的事。無論是回不去的父母關系,還是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或是想走遠的人不會再回頭。
這樣的過程,當你去深想并從內心挖出自己的回憶,感受它發(fā)生在曾經稚嫩的身心之上時,這或許就是《盛夏未來》帶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真實感。
2
如果你還沒有看過《盛夏未來》,別誤會,它讓你腦補時或許會有一絲五味雜陳,但觀感就是青春那個味兒。
大概就是一種溫暖、尷尬、遺憾與驚險交雜的氛圍,捕捉刻畫得很細膩。
張子楓與吳磊,在或許最貼合他們自身狀態(tài)的角色里,干凈單純地快樂,折騰自己的煩惱,感受懵懂的愛情,陪伴著舔舐對方的傷口,這就是一種令人羨慕的美好。
片中當鄭宇星剛剛開始帶著好奇或許也有些小報復的心態(tài),去接觸陳辰時,卻被一眾吃瓜同學誤會為舊情未斷意圖復合,陳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窘迫,鄭宇星看好戲式的狡黠,真實上演了幾出青春好戲。
特別是體育課集體跑步時,一個給足了耐心的戲份里,陳辰慌張地躲到隊伍的任何一個位置,鄭宇星緊跟不放,全班同學起哄讓路,操場上隊形隨著這樣的挪動不斷散亂變化,那種放肆的瞎鬧與無從應對的尷尬,真真帶出了獨屬于少年時的酸爽。
身負秘密滿懷心事的少年人的孤獨,讓吳磊實現了他今年最好的演繹之一。電影中看下來,對于他飾演的鄭宇星,所有刻畫,無一處不是孤獨。對喜歡的人,只能以在抖音里做網紅的方式來刷存在感的卑微;無人關注的家里,跟Siri聊心事,調到最大的音樂聲;全程的陽光炫酷,僅有幾次淚水沖滿眼眶的崩塌——編劇導演足夠敏感,而吳磊也完成了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戴著“面具”的憂傷少年。
劇本的細膩,與郝蕾、祖峰、劉丹這些成熟演員演技的結合,則帶來了當下青春片中少有的不扁平、未淪為背景板的普通成年人。
說他們普通,是因為沒有以極端的設定,讓他們的存在去催化年輕主人公的成長,要的是最普通的日常,讓少年人的煩惱與成長更有普適性。但這些成年人擺脫了臉譜,所以也并不普通。
郝蕾飾演的陳辰媽媽,與祖峰飾演的王叔叔,獨立地上演了“老房子著火”一般,充滿情趣的中年人的戀愛——這種生活中的真實,卻是愛情電影中難得的場面。劉丹飾演的班主任也是非常不一般,金句頻出,面對學生早戀,“棒打鴛鴦”手段充滿了生活智慧,再加上自身經歷過早戀的陳辰媽媽后來上演的一出反其道行之“勸和不勸分”,組成了這部影片中極大的喜感部分。
值得一提的是,當少年成長的情緒、坎坷、階段提取的是一代一代的“共通性”,由此連接著不同代際人的心理感受時,這些成年人的行為、觀念,卻正是這部影片中外部世界時代狀態(tài)的體現——包括更普遍的離婚選擇,考學教育的狀態(tài),社會文化的變化,等等。
這些刻畫,實際上也在為真實處于這些環(huán)境中,正青春的少年和青年們尋找一些參考。對于已經成年的人來說,最清醒的認知便是,成長這件事其實是極不容易的,在大部分時間的跌跌撞撞之中,我們如何能夠讓自己盡可能正確地選擇,盡可能走上自己想走的路,盡可能地沒有“長歪”——這些問題沒有答案,沒有當下的絕對理性,更多的是事后的反觀。于是,沒有像其他青春片那樣將故事背景放在懷舊的過去,而是落在此時此刻,《盛夏未來》最大的完成度,或許也正是在于細細描繪了兩個少年在人生一些重要險關上的心路變化,以及如何走下去;它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happy ending,卻是對人生最真實的模擬,是在被保護的“順利圓滿”之外,孩子們需要看到的可能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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