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一部電影《堂吉訶德》，是阿甘童年的夢想


阿甘現(xiàn)場與郭濤、牛犇、方青卓說戲

阿甘首談《唐吉可德》拍攝緣起：四百年的騎士東征路

　　1603年，56歲的傷殘退役軍士塞萬提斯只身遠赴巴利阿多里德，為12年前的一場牢獄之災(zāi)洗刷冤情，隨身帶著的是剛完成的《堂吉訶德》第一卷手稿，當(dāng)時仍經(jīng)濟拮據(jù)的他，試圖向早年賣文為生時熟識的商人推薦這部“自認為還不錯”的作品。1605年，《堂吉訶德》首次在西班牙出版，只是一年內(nèi)再版六次的驚人成績，并未改變他再陷囹圄的困境，以及兩年后在歐洲文學(xué)界四處樹敵的尷尬。

　　1978年底，當(dāng)時還叫劉曉光的阿甘導(dǎo)演，第一次看到楊絳的譯本《堂吉訶德》，從此那個有些瘋癲的騎士便成為他心目中的超級英雄，“保持童心、活在自己幻想世界里，是個有東方世界俠義精神的Geek。”2007年，改編自《堂吉訶德》的中國影片《唐吉可德》劇本初稿順利完成，在繼周氏兄弟、楊絳、錢理群等名家先后將原著帶入中國后，導(dǎo)演阿甘第一次透過大銀幕，將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歐洲青年，變?yōu)橹型潦⑻频募w绔少年“唐吉可德”。

愁容騎士六欲東征　

　　1615年，為抵御猖狂的盜版書籍對自己的詆毀，塞萬提斯在病榻前開始了《堂吉訶德》下卷的寫作，將日益高燒與嚴(yán)重水腫的虛弱身體再次幻想成瘋癲騎士，將一個粗鄙的鄉(xiāng)下牧豬女待為需盡力保護的貴婦公主，并稀里糊涂說服了農(nóng)民鄰居桑丘·潘沙成為侍從，開始了另一場奇幻的冒險旅程。服役、立功、被俘、坐牢、清貧交迫……杜撰的騎士身上隱約可見“雷托邦獨臂人”塞萬提斯的復(fù)雜經(jīng)歷：馳騁在幻想的世界里且屢屢受挫，他卻始終認為那些“只不過是魔術(shù)師搗的鬼”。

        但僅僅嘲諷還遠遠不夠。

　　已經(jīng)燒得有些糊涂的塞萬提斯拿遠在中國的明神宗開起玩笑，“現(xiàn)在有個家伙冒充堂吉訶德第二，到處亂跑，惹人厭惡；因此四方各地都催著我把堂吉訶德送去，好抵消那家伙的影響。最急著等堂吉訶德去的是中國的大皇帝。他一月前派專人送來一封中文信，要求我把堂吉訶德送到中國去，他要建立一所西班牙文學(xué)院，打算用堂吉訶德的故事做課本；……我身體不好，沒有力氣走這么迢迢的長路……”

事實是：“堂吉訶德”一直都想來中國。

　　「1403年，克拉維霍奉卡斯蒂利亞斯國王亨利三世之命攜國書及禮品覲見帖木兒；

　　1492年，哥倫布在女王伊薩貝爾的支持下開始了以中國為目標(biāo)的歷史性航行，卻陰差陽錯地發(fā)現(xiàn)了美洲大陸；

　　到了十六世紀(jì)，隨著西班牙帝國的誕生，西班牙--新西班牙(墨西哥)--菲律賓--中國的海上絲綢之路迅速貫通；

　　從1569年到1797年，西班牙駐菲律賓總督萊加斯比、吉多·德·拉維薩雷斯、弗朗西斯科·桑德、阿吉拉爾等接二連三地要求西班牙國王派兵征服中國?！?/p>

魔俠的尷尬中國行　

　　1607年，英國人托馬斯·謝爾頓首次將《堂吉訶德》譯為英文。1922年，“譯界之王”林紓與口譯家陳家麟合作，首次將英譯版譯成中文版《魔俠傳》。但晚景頹唐惡疾纏身的林紓無法領(lǐng)會原著奇思妙想的冒險世界，這一版本也并未在中國引起反響。尷尬之中，《堂吉訶德》來到中國。

　　20世紀(jì)初，周氏兄弟在日本最早接觸到《堂吉訶德》。周作人在《歐洲文學(xué)史》的教材里說塞萬提斯“以平庸實在之背景，演勇壯虛幻之行事。不啻示空想與實際生活之抵觸，亦即人間向上精進之心，與現(xiàn)實俗世之沖突也……然古之英雄，現(xiàn)時而失敗者，其精神固皆堂吉訶德也”。而魯迅則希望在自己主編的《朝花小集》叢書里出一個“可讀的”《堂吉訶德》譯本。三十年代，他和瞿秋白一道翻譯了盧那察爾斯基的《解放了的堂吉訶德》。“后記”中魯迅寫道，“吉訶德的立志去打不平，是不能說他錯誤的；不自量力，也并非錯誤。錯誤是在他的打法，和理想主義的脆弱。”

　　1957年，國家計劃翻譯出版“三套叢書”(《馬克思主義文藝?yán)碚搮矔?、《外國文藝?yán)碚搮矔贰ⅰ锻鈬膶W(xué)名著叢書》)，并成立“三套叢書編委會”，《堂吉訶德》被列為選題之一。“編委會”負責(zé)人、中宣部副部長林默涵因讀過楊絳先生譯的法國文學(xué)名著《吉爾·布拉斯》，對其譯筆大為贊賞，便決定請她重譯《堂吉訶德》，且不制約先生譯本的語言。為了更為忠實地譯介原著，她毅然決定從西班牙文直接翻譯。已經(jīng)精通英文和法文的楊絳先生，此時又開始下苦功夫自學(xué)西班牙語。

　　1977年5月，楊絳先生將《堂吉訶德》全書譯稿交到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外國文學(xué)編輯部。這是國內(nèi)第一個從西班牙文直接翻譯的中譯本。整個80年代和90年代前半期，楊譯本一枝獨秀。

12萬字電影劇本 “改編的精髓在可德”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堂吉訶德》成為阿甘導(dǎo)演接觸到的第一部外國名著。“直到現(xiàn)在，我還有每年三讀它的習(xí)慣。”據(jù)導(dǎo)演阿甘回憶，當(dāng)時中國社會正值向商品經(jīng)濟和市場經(jīng)濟時代的轉(zhuǎn)型，膨脹的物質(zhì)主義在一定程度上導(dǎo)致精神的集體錯位和理想的失落。但這一前后在中國顛簸四百年之久的歐洲騎士，再沒能走出他的夢境。

　　將《堂吉訶德》改編為《唐吉可德》12萬字的電影劇本，已經(jīng)是2007年初秋。“‘唐吉可德’并非簡單音譯，每個字都有其含義所在：首先，大俠姓”唐“，因為這一改編故事最合適的發(fā)生時間在唐朝，又取諧音‘堂’；第二，大俠名‘吉’，一是為電影討個好彩頭，二是遵循唐家”富貴吉祥“四兄弟的劇情設(shè)計；第三，字可德，‘可德’是劇本改編的精髓所在，《管子·內(nèi)業(yè)篇》中有一句，‘不可止以力，而可安以德。’即用自己的精神、道德來說服他人，這也恰好是電影《堂吉訶德》原著精神的體現(xiàn)。”

　　但電影編劇的過程好像懷胎十月一樣痛苦。“小說的魅力就在于它提出了一個人生中永遠解決不了的難題：理想和現(xiàn)實之間的矛盾，但是如果改編成劇本，就不得不去解決它。”據(jù)阿甘導(dǎo)演介紹，《唐吉可德》的劇本初稿在經(jīng)過連續(xù)三天的討論后被完全廢棄。為此，阿甘與制片人一起，邀請著名編劇俞白眉加入團隊，短短兩個月時間，很快拿出第二稿。“用熟悉的語言體系，去打敗一個群體社會共有的價值觀，那是種以一敵百的快感，以及在堅持自我之后的熱淚盈眶。”俞白眉給這部電影定位為反武俠。

　　2009年，電影《唐吉可德》的劇本定稿終于在位于北三環(huán)的賓館里完成。俞白眉在紙上畫完最后一個句點的瞬間，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一件什么樣的事：不同于翻譯名家們千里迢迢將世界名著引入中國，只為讓歐洲大陸以外的人們看到這部神作。“電影《唐吉可德》只希望通過影像的吶喊，重新燃起人們對英雄的渴望。希望觀眾在字幕消失、影院燈光亮起的時刻能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也是一個曾有過或正在享有夢想的唐吉可德。”導(dǎo)演阿甘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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