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電影網(wǎng)專稿 人生短短數(shù)十載。把熱愛傾注在同一件事超過三十年，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本周幕后“螺絲釘”系列為您帶來的是刺繡師裴俊霞的從業(yè)故事。被稱為“花姐”的裴俊霞，已經(jīng)從事刺繡工作超過三十年。
如今的她，不用看演員的定妝照，只需要知道角色年齡，就能準確拿捏服裝的色彩搭配。
熟能生巧，胸有成足，一代匠人的敬業(yè)精神，仍在繼續(xù)......
01
“因為我做的是繡花，他們就叫我‘花姐’！”裴俊霞談話間盡顯爽朗，跟傳統(tǒng)繡娘的嬌態(tài)略有不同。
入行繡花時年僅21歲，正值如花似玉的年紀，當時的她剛剛畢業(yè)，入行其實并非主動之舉，而是被父母“強制”送到繡花師傅處學藝。
不料無心插柳，學了不到十天，師傅便夸“花姐”，“哎呀，這丫頭挺聰明，學繡花挺有天賦。”
天賦加持搭配后天努力，對繡花“日久生情”的裴俊霞也決心以此作為事業(yè)，且一扎根，便是三十余年。
手中穿線無數(shù)，針下鮮花萬朵。口碑佳片《影》和熱門劇集《香蜜沉沉燼如霜》《小娘惹》，她都是曾經(jīng)的“幕后功臣之一”。
2017年從家鄉(xiāng)來到北京，《香蜜沉沉燼如霜》是“花姐”北漂生涯服務(wù)的第一部作品。
裴俊霞談到，繡花說簡單也簡單，不過是寬針、窄針、平針交織在一起。說困難也相當?shù)乩щy，從搭線到繡法，每一步都有深奧的學問。第一次接觸仙俠戲，她心里莫名地害怕，“不知道能不能跨過這個挑戰(zhàn)。”
為了順利拿下這場挑戰(zhàn)，“花姐”在《香蜜沉沉燼如霜》里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反盤繡。這是裴俊霞從藝多年沉淀下來的獨家發(fā)明。
“反盤繡”顧名思義，即把布料反面當成正面，從反面先開始下針。戲中飾演“天后”的周海媚，她最愛穿的那套金色華服，用的就是這種繡法。
“那套衣服很特殊，身上全都是珠子。我是先繡好了底部圖形，圖形繡好了，再另外用針沿著周邊一點一點地把細節(jié)補上。”
裴俊霞強調(diào)，仙俠劇主角需要有種飄飄欲仙的靈氣。這體現(xiàn)在服裝上、刺繡上也是一樣，要有一種騰云駕霧的感覺。
不同類型的戲?qū)Υ汤C要求相差甚遠。
較仙俠戲追求靈動飄逸，清宮戲則偏向雍容華貴。“花姐”表示，清宮戲中的帝后服飾通常都是“滿身繡”，“滿身繡”花形多，顏色豐富。換言之，刺繡難度特別大。
尤其是皇帝的龍袍，一身衣服至少要有九條龍，像領(lǐng)子和袖口這些觀眾可能不會細看的地方，其實都繡有龍的圖案?；实鄣囊路话阋媒鹁€，身上的龍要繡足五只爪子，這些都是需要特別注意的講究。
據(jù)介紹，王孫貴胄的服飾絲線搭配則另有要求。如果他們的服飾有龍形圖案，也只能繡上四只龍爪，為的是區(qū)別于九五之尊的至高無上。“這是基本的歷史常識，歷史戲細節(jié)必須貼近真實。”
同樣是宮廷戲，“花姐”也遇到過不追求“富貴逼人”，反而是走低調(diào)路線的作品。
比如張藝謀導演的《影》。淡雅的水墨風格是貫穿全片的核心，主角們所穿服飾以黑白灰為主，普通觀眾很難憑肉眼辨別出其中的繡花，甚至會覺得他們身上沒有繡花。
裴俊霞為此罕見揭秘，這是以“滿身繡”達到的一種效果。
演員們在《影》中的繡花服飾實際由8到10種不同顏色的絲線穿織而成，因為顏色由淺入深，過渡自然，穿在身上便才有了這種感覺，“看上去沒繡花，其實已經(jīng)繡了。”
02
裴俊霞在“刺繡之鄉(xiāng)”蘇州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對中國刺繡文化了解十分深入。但很多影視作品的故事背景不止局限在華夏，遇到這種情況的“花姐”，知識體系偶爾也會“顧不過來”。
新版《小娘惹》圍繞一段戰(zhàn)火紛飛的南洋往事展開，再現(xiàn)了三代娘惹的命運變遷史，服飾設(shè)計主要展現(xiàn)的是東南亞風格，其中就要廣泛地用到“雕孔繡”。裴俊霞坦言，那是她職業(yè)生涯遇到的最大難關(guān)。
雕孔繡是指借助繡花機上的雕孔刀或雕孔針等在刺繡面料上打出孔洞后進行包邊刺繡。
最大特點是在繡制過程中，按花紋需要刺雕出孔洞，并在孔洞里面或邊上以不同方法繡出多種圖案組合，使繡面上既有實體花，又有鏤空花，以此形成虛實相襯。
這是一種對制版有一定要求，但效果十分別致的繡法，在中國并不流行，更常見于馬來西亞。
裴俊霞回憶為《小娘惹》做雕孔繡，心里真的沒底。剛開始的時候，她向團隊申請買了一臺新的機器，每天就用這臺機器一遍一遍地探索，一遍一遍地練習。“踩（機器）踩得我是真累啊！”她禁不住感嘆。
好在，這位經(jīng)驗豐富的匠人最終在短時間內(nèi)掌握了這門“南洋繡法”等到劇集播出，她還特意守在電視機前，看著出場的主角穿著自己刺繡的服飾，再次檢驗自己的勞動成果。
“雕孔還不錯，看起來挺美。”那一刻，她的心頭大石才終于放下。
像《小娘惹》這般“超綱”的情況對于“花姐”來說當屬個例。更多時候，她對于各色刺繡的把握都稱得上是了然于心。
一般來說，戲服的布料、顏色和圖案都由導演組或設(shè)計組提前定好。“花姐”要做的工作，是結(jié)合人物底色，為圖案選擇絲線，為絲線搭配顏色，思考采用哪種繡法能夠呈現(xiàn)戲服的最佳狀態(tài)。
每為一部戲的服飾刺繡之前，她都會率先跟導演團隊進行溝通。
“衣服是哪位藝人穿？他演的是什么角色？角色的年齡范圍大概是多少？”這么幾個問題問下來，連定裝照都不用看，刺繡設(shè)計便會在她心中有了清晰的模樣。
憑借對刺繡、對電影的熱忱，裴俊霞愈發(fā)享受在銀幕上看到自己的作品，“每當看到演員穿上它們，心中的自豪感都會油然而生。我的腦子除了繡花，真沒有其他東西了。”
自從闖入繡花的世界，“花姐”就從來沒想過離開。干一行，愛一行。年近花甲的一代匠人，依然活力滿滿，奮斗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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